7、再见沈安

纪箐箐面无表情地走出大厅,迎面跑来一群拿着相机的记者,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还差点撞到她,她身体一侧,让出道路,记者们飞快地跑了进去。

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纪箐箐裹了裹大衣,掏出手机,“喂,爸,我今晚不回家睡了,我去老宅,嗯,我知道了,好,您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她加快步伐,她还要赶去一个地方。

帝都大学对面,是一座休闲公园,在这种寒冬夜里,半条人影都没有,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纪箐箐按捺着狂跳的心脏,往小树林里走去。

她把手机电筒打开,仔细翻找每一处草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没有人……或许,他还没有来吧。”纪箐箐走过整片树林,没有找到她想见的人,于是关掉手机电筒,也不介意是否会弄脏衣服,直接坐在湿润的草坪上,背靠着大树,不安地等待。

纪箐箐很紧张,既期待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即使在零下几度的夜里,她的手心里也攥出了汗水,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脏跳动更加剧烈,她明明记得是这一天的,他怎么还没有来?难道事情有变,不会再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了吗?

“砰”一声枪响传来,惊得纪箐箐浑身一颤,她紧紧抱住树干,控制住自己不要冲出去,以她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冲出去也只能拖他的后腿。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数十条黑影跑进公园,脸戴面具,手持枪械,在月色下显得诡异森然。

“搜,不要让他跑了!”有人低吼一声,四五个黑衣人立刻窜入树林。

“砰砰——”

湖泊那边又传来几声枪响。

“快追,在那边!”

数十人全部朝着湖泊的方向跑去,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耳边。

纪箐箐心脏扑通扑通猛跳,她额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只差一点点,她就被那伙黑衣人发现了。

确定黑衣人已经远去,纪箐箐咬着牙爬了起来,打算去找那个人的下落,刚迈了一步,脚腕处倏然被人抓住,她猛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抓住她脚腕的手突然狠狠一拉,她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许出声!”

那个声音非常熟悉,是沈安!

空气里血腥味浓烈,一道黑影匍匐在她身侧,纪箐箐禁不住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疼、激动、懊悔,各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心头。上辈子,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沈安,这一次,她绝不会伤害他。

前世,她被叶思雨设计,在舞会上跟顾一凡亲吻,所有人都指责他们,看他们的笑话,她清醒过后羞愧难当,慌乱地跑进这座公园,刚好遇到受伤的沈安,不过,那个时候沈安几近昏迷,已经没有力气掐她的脖子了。她把他带回老宅救治,养伤,从此之后,他们两人的命运便交织在一起。

想起前世,纪箐箐鼻腔酸涩得难受,她缓缓地,颤抖着手指,握住沈安掐着她脖子的手,她很想告诉他,她想他,但现在,她之于他不过是陌生人。她抑制住眼泪,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等了几秒钟,他的手仍旧捏着她的脖子,也没有任何言语,纪箐箐以为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又急又心疼,连忙道,“我叫纪箐箐,是纪氏集团纪经国的女儿,你伤得很重,需要赶快救治,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听她自报家门之后,沈安的手终于缓缓松开,纪箐箐连忙爬到他身边,借着手机灯光,她看到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他一手按着自己不断淌血的胸膛,即使濒临昏厥,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也透着冷厉的光芒,他声音黯哑,“不要去医院,带我去小诊所。”他身上是枪伤,如果去医院,很快会引来警察,更有可能让那些暗杀他的人追踪到。

“好!”纪箐箐没时间多想,赶紧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将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拿着手机照明,摸索着走出树林。

“再撑一会儿,我的车就停在外面。”纪箐箐累得直喘,突然发现靠在肩膀上的人没有反应。

侧头一看,沈安垂着头,已经昏死过去。

纪箐箐心里一紧,连忙扶着他靠在树干上,飞快脱掉脚上的高跟靴扔到一旁,然后弯腰将他背到背上,他的重量几乎将她整个人压趴下,她咬着牙,将他的身体往背上托了托,艰难地迈开步伐。

地面很凉,即使她穿着羊毛袜,刺骨的凉意还是透过脚底板传遍全身,她毫不在意,目光坚定地望着停车的方向,迈着沉重的步伐,稳稳地向前。

城北的老城区,遗留着不少四合院,据说,以前住在这里的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

纪箐箐背着沈安,迈入一家四合院,这是外公留下的老宅,她每年都会过来住几天,这里每隔半个月就有人打扫,所以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日常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她把沈安放在床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双脚也差点冻僵,她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跑到厨房烧水。

“卿丫头,卿丫头……”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纪箐箐连忙出门迎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一只硕大的医药箱,健步如飞地朝她跑来,“哎哟,卿丫头,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大半夜的还被你叫过来……”

“唐爷爷,谁让您医术高明呢,不然我也不会麻烦您啊!”纪箐箐笑着上前提过药箱,领着他往卧室走,“唐爷爷,我朋友伤得挺重的,您赶紧替他看看吧。”

唐鹤杰气喘吁吁地摸了摸胡须,“好好好,别着急,等我喘口气。”他目光往下,突然看到她脚上只穿着袜子,登时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怎么连鞋都没穿,冻坏了怎么办?”

唐鹤杰跟纪箐箐的外公苏正航是挚友,唐苏两家是世交,唐鹤杰很疼爱纪箐箐这个晚辈。

“唐爷爷,我没事,你快点帮我朋友看看吧,他流了好多血呢!”纪箐箐急得不行,直接推着他往床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