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无鼻女头颅

“遗漏的就是这组方程式。”梁毅直勾勾的盯着涵洞石壁上,由血粼粼的数字,字母组成的诡异方程式,解开谜团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组方程式上。

案发现场有三个谜团尚未解开。

第一是碎尸尸块中,缺少女受害者的头颅,加上这名死者没有任何有效的个人证件,死者的真实身份扑朔迷离,这给案件的突破带来极大的阻碍,绝大多数谋杀案,包括仇杀、情杀,熟人作案的平均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从被害人的人际圈子着手破案,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受害人跟谁有过过节,特别是近期跟什么人来往密切,都可以作为案件的切入点。

第二是这组似乎与抛尸案毫不相关的方程组,到底意味着什么?梁毅试着求解方程,两天的时间根本解不出来,三个未知量,只有两个未知量有对应关系,还有一个毫不相关的圆周率,这些奇怪的数字字母是嚣张的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在挑战警方的权威?

第三是杀人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切割尸体的手法上看,这个凶手很专业,心理素质应该不错,被害女性身体私.密处的毛发被刮得一干二净,还特别把被害人的手脚指甲修剪整齐,做了五彩的美甲,指甲内也做了特殊处理。

“梁头,这组方程式根本没有结果,完全不可能求出X,Y,Z的数值,这也是用受害人的血液写上去的?”冯薇被这诡异的气息弄得有点紧张,如果是让她独自前来,她还真有点打怵。

梁毅几乎是把脸贴到涵洞石壁上,颇为仔细的查看,“不是,法医已经鉴定过,墙上的血液并不是死者的血型,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血,法医初步推断,是人血的概率不大,很可能是动物血。”

梁毅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摇曳闪烁,照在他的下颚,昏暗光线下的脸,颇为狰狞。

冯薇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有些阴森的画面。

“嗨,找到了。”梁毅面容冷峻,“冯薇,过来帮忙,这组写着方程式的小块石壁后面是空的,应该有东西。”

梁毅咧嘴笑了,他这个人平时冷漠,板着脸,除了跟案情有关的话题,很少说话,不过,只要是案情有了新进展新证据,梁毅就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阳光自信睿智的大男孩。

冯薇慌乱的擦干脸上融杂雨水的汗水,拿着强光手电,光亮聚焦在写着方程组的石壁上。

梁毅戴着手套,不断地试探,寻找小石板块链接的虚点。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

梁毅把四十厘米左右大小的方形小石板块,轻轻取下来。

里面赫然放着一颗浓妆艳抹的人头。

这是一个五官秀丽的女孩,扎着双马尾辫子,双目惊恐圆瞪,鼻子被齐齐削平,嘴上密密麻麻的麻线缝合的非常整齐,猛地一看,就像是有一只蜈蚣趴在嘴唇上。

冯薇手心冒汗,尽管见过很多尸体,也见过福尔马林溶液中浸泡的头颅,可一个妆扮像妖姬的头颅,孤苦伶仃的摆在哪里,太摄人心魂。

“里面还有东西。”冯薇指了指女孩头颅下面。

梁毅凑过去一看,女头颅的颈下,压着一张用朱砂画着奇怪纹路的黄纸,直观上像是一张封建迷信的道家灵符。

“周海洋,带上兄弟们,马上过来,抛尸现场有重大发现。”

梁毅握着手机,原地转了半圈,这桩碎尸抛尸案,绝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还有,让法医韩琪必须来。”

“梁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案情分析会马上要开始了,你去哪了?有什么啊,要是没有特别发现,抓紧回来,贺局长大发雷霆,要给咱们抽板子!”周海洋正在案情分析会现场,轻轻地从座椅上离开,压低了声音。

“抛尸现场石壁后发现一颗人头,别墨迹!”梁毅挂断了电话。

海港市警察局,案情分析会议室。

分管治安反恐刑侦的贺局长两肩正气,目光如炬,眉头紧锁,“咱们是人民警察,你们是刑警,要配得上自己穿的这身衣服。三天了,死者的身份都没确定,我们怎么跟厅里交代?”

“新闻媒体记者,微博报刊自媒体,都快炸了窝。”

“我们怎么让海港市的广大市民安心?海港市作为全国治安标兵备选城市之一,刚刚通过初审,就出了这事?这不是打脸吗?”

除了贺局长声如洪钟的声音,案情分析现场安静的可怕。

周海洋猛地推开门,兴奋的冲进会议室,“贺局,梁队长在案发抛尸现场涵洞石壁后,发现了一颗女性头颅。”

贺局长眼神闪烁,当机立断,“鉴证科,技术队,法医队立刻前往案发现场,搜索范围再扩大到以案发地点为中心,方圆七公里!”

警灯闪烁。

六辆警车鸣笛,雨夜中前行。

周海洋钻进了法医队的工作车,一抬头,看到一双迷人的大花眼睛,戴着外科口罩的法医韩琪,周海洋微微咧嘴一笑,主动靠近韩琪。

“韩医生。”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韩琪修长白皙的双手,仔细认真的整理着勘察工具箱里的脏器刀、镊子、骨锤、开颅锯、止血钳、解剖刀……

“我再说一遍,我是法医,不是医生。”韩琪朝着周海洋冷声道。

周海洋搓了搓手,他跟韩琪是初中同学,漂亮的韩琪不论走到哪里,几乎都是焦点,韩琪医学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三甲医院有着很稳定的工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韩琪主动放弃三甲医院的工作,通过考试选拨,到海港市警察局做了一名法医。

“咱们俩的事,你爸妈和我爸妈,你?”周海洋脸上挂着笑容,韩琪亲自出动,一个人就能搞定,其他法医队的人都未及时赶来,法医队的MPV工作车上,除了司机以为,只有周海洋和韩琪两人。

周海洋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皮肤有些黝黑,身高不到一米七,韩琪身高将近一米八,面容姣好,下班之后,穿上一身时尚的风衣,跟维密的模特相差无几,足以以假乱真。

“逼良为娼?”

韩琪重重的盖好勘察箱的箱子盖,“周海洋,我觉得你应该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你如果亲手抓到这个案子的罪犯,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啊?”周海洋裂开大嘴,整口牙都要露出来了。

“这是个连环杀人案,一定还会有人死,越早抓到这个变态的家伙,受害者就少死一个。”警察局还未开案情分析会之时,韩琪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二十五个小时,这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她没有合眼,通过各种血源、血型、气味等等方式检测,韩琪已经确定了在抛尸案发现场,涵洞石壁上写方程组的血液是狗血。

“连环杀人案?”周海洋对韩琪的话,完全不认同,“碎尸抛尸案件,从全球多个国家的综合数据分析来看,杀手的冷却期一般都超过一周时间,厅里要我们一周破案,肯定能侦破,现在全市部署,给犯罪分子极大的威慑,还想如法炮制抛尸碎尸,没那么容易吧。”

“狗血在一些封建迷信的观念中,有邪避灭灾的效用,梁队长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名女性的头颅,头颅下压着一张朱砂写字的黄符。”

韩琪停顿了下,“狗血、黄符、被削平了的鼻骨,无法破解的方程式,难道你还觉得这仅仅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

周海洋摸了摸脑袋,“高智商寻求社会认同感的犯罪?确实有点邪门啊,难道,这是一种祭祀仪式?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扯淡的鬼东西?”

大雨让原本湿.滑的路面,变得更加泥泞不堪。

红蓝交织的警灯闪烁,缓缓朝着抛尸现场行驶过来。

看到警察局这么多人前来,冯薇紧张不安的心稍稍平复。

冯薇眼睁睁的看到,停在面馆附近的越野车撞到了警车,借着微弱一闪的灯光,开越野车的人,就是那个瘦高的男人,可下了车后,却不见其踪影。

灌木丛大槐树下,出现戴着白色面具的红衣人忽然间就消失了。

还有电台那个廖先生,口出狂言要杀人,阴森怪笑的说,明天鲜花港会有尸体。

冯薇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女性头颅抛散出来的尸臭与潮湿的空气混合在一起,想到一只蛆虫,从头颅平整的鼻腔中钻出来,蠕动弯曲的场景。

呜。

冯薇捂着嘴,快速跑到一旁,弯腰哇哇哇的开始狂吐。

梁毅紧跟着出来,轻轻拍打着冯薇的后背,“早就看出来你恶心想吐,吐吧,一开始都是这样,慢慢地你就习惯了。”

“干我们这行,很少有女孩能坚持住,前段时间有个姑娘,晕倒了好几次,被迫转岗到基层派出所,做了一名户籍民警。”

“对不起,梁头,我给咱们刑侦三支队丢人了。”冯薇擦了擦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亲自去把死者女头颅从石壁中拿出来。”

“你能行吗?那是非常重要的证物,不能破碎和污染,上面很有可能留下一些指纹之类的关键证据。”梁毅略显担忧的看着冯薇,这种程度的做法,一个初来乍到的刑警,还是一名女孩子,心里和身体的压力都太大。

“我能行!”冯薇目光执着。

“那这样。”梁毅从冯薇的身上,隐约间看到死去妻子那股坚韧不拔的劲头,“你来取出这颗人头,我做你的副手,法医韩琪马上也会过来,她经验很丰富。”

“案发现场如果出现尸体和其他附着物,必须有法医亲临现场,韩琪会指导你,按道理说,这种事情,要韩琪亲自动手,我也会跟韩琪要求,让你亲手把头颅拿出来。”

“谢谢梁头。”冯薇拍了拍胸口,反噬的胃酸灼烧下,感觉食道一阵痛痒。

六辆警车依次有序停下。

韩琪提着白色的勘察箱,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周海洋快步跟着韩琪,殷勤的打着雨伞。

“梁队。”见到梁毅,韩琪冰冷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咱们警察局,就剩下你这个招牌了,果然还是你厉害。”

梁毅把韩琪拉倒一旁,轻声说,“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是招牌,我的妻子和肚子里的儿子被人撞死,我早就找到肇事者了!这个案子太棘手,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可能会涉及一些很隐晦的东西,舆.论影响非常不好。”

韩琪随意的一句话,勾起了梁毅的痛心过往,有些难堪,“过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韩琪,警官学院新毕业的同事冯薇,想把发现的头颅亲手拿出来,练练胆气,需要你的协助。”梁毅征求着韩琪的意见。

韩琪干净利落,“完全没问题。”

“梁毅,还有什么发现吗?”雨水顺着副局长贺伟的头发滴答下来。

梁毅建议道,“目前就这些,那组方程组有X,Y,Z三个未知量,还有一个无关紧要的圆周率π,对应关系不能求解,咱们是不是应该求助海港大学数学系的教授?虽然说,这组方程组跟案件很可能没有关系,但这也是我们突破点之一。”

贺伟重重点了点头,“梁队长的脑子还真是很灵活,这件事,我会亲自出面协调,这组用狗血写着的方程后边石壁藏着人头颅,凶手可能在暗示,这组方程组就是跟案件有关。”

“狗血?!”梁毅有些惊讶,特意用狗血肯定有特殊的用意。

周海洋风尘仆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贺局长,我们顶不住了,新闻记者,还有一些搞自媒体,视频直播的博主,都过来了,围在警戒线旁。不知道这群家伙,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些媒体真是让人反感,乱七八糟的报道,蛊惑人心,贩卖恐慌和焦虑,特别是那些搞视频直播的,全靠夸张和危言耸听,博得关注和点击量。”

贺伟局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周海洋,跟我过去。”

“韩琪,梁毅,现场交给你们俩,你们是老搭档了,我很放心。”

梁毅最不擅长的就是跟新闻媒体记者打交道,“贺局长放心吧,我们会尽力做好。”

“韩法医,走吧。”冯薇撑着伞说。

技术队的三个人在案发现场周围继续搜索,距离案发已经三天时间,现场取证完毕之后,昨天下午就已经解除了封锁,突如其来的大雨破坏了地面,脚印、痕迹、血迹、毛发等等东西都被冲刷的不复存在。

韩琪认真的观察了一会,无鼻女头颅很整齐的放在石壁中,发出腐.败的恶臭,偶尔有几只蛆虫从死者的鼻腔钻出来,死者嘴唇的整齐麻线的缝合手法上来看,是一种八字缝合与连续锁边缝合结合的针法,用的麻线是不可吸收线,从麻线的粗细和针孔平均的撕扯大小分析,缝合针应该是4号针或者7号针。

韩琪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个头颅就是被抛尸碎尸者的,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这个凶手具备一定的解刨常识,而且应该有普外科两年以上从业经验,一般的外科医生,伤口的缝合手法,不会如此均匀精细。”

对于这女尸头颅,除了她被削平的鼻子,压在头颅颈下的黄符之外,梁毅还有疑问。

指着女头颅被缝合的嘴唇,梁毅问道:“这些线,是死者死之后缝上去的?”

韩琪摇摇头,“肯定不是死之后,人死之后神经活动停止,肌肉张力丧失,皮肤肌肉组织松弛,一般两个小时左右消失,进而出现尸僵。麻线的缝合很有张力,我想,应该是在被麻醉之后,进行缝合,被害者苏醒之后,极度痛苦,张嘴喊叫,导致一些麻线深深的勒入嘴唇。”

冯薇咽下一口唾沫,戴着口罩都能闻到一股股的尸臭,梁毅,韩琪两人却面不改色的探讨案情。

梁毅预感这次是遇到了难缠凶残的家伙,“该你了,冯薇。把头颅取出来。”

冯薇向上撸了撸橡胶手套口,深吸一口气。

这颗头颅是安放在一块木板上,经过梁毅的观察,只要双手拖住木板,慢慢的拿出木板,就能把整个头颅顺势取出。

“慢一些。”梁毅手电筒照亮了涵洞石壁上的小石洞。

冯薇双手托平,缓速取出木板,眼看着木板上的头颅就要被取出来。

嘎达。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一颗钢柱敲打着玉盘。

滴滴滴……

一阵急促倒计时的声音发出。

头颅后隐藏着的一颗定时炸弹,绑着十多根小雷管,十五分钟倒计时开始,红色的数字显示着剩余时间只有十四分钟三十五秒,三十三秒,三十二秒……

冯薇手臂颤抖,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别动。”梁毅手疾眼快,迅速双手抱住冯薇的小臂。

梁毅接受过爆破培训,目测这种炸弹除了定时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水平仪控制球,一旦出现倾斜,失去平衡,滚动的钢球滚落到凹槽中,一样会触发爆炸。

梁毅紧张的控制平稳滑动的钢球,“韩琪,告诉兄弟们撤离,通知拆弹专家、防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