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包括少年在内,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少年呆呆地看着徐丰,“你,你竟然知道这种毒……”
徐丰拱手解释道,“是的,宸王殿下曾因芙溪之毒而病痛缠身,属下略懂些岐黄之术,自然能认出来。"
少年闻言默了片刻,忽然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复杂难辨。
他张了张嘴,艰涩地吐字道,“此处……是云祁大陆?”
苏衍点头,“公子可是云国之人?”
少年垂眸,半晌才低哑地说道,“是.......”
他说完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几人,不说,大陆上对他们云国的人都格外尊敬吗?
可其他人还好,为什么那个黑衣服的人看起来面色不善的样子?
他会不会再次遇到危险?
苏倦听了,微微挑眉,正要发作,季云婵一看就了然他的想法,
“别急,慢慢来吧。”
苏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既然你是云国之人,为何会中了芙溪之毒?又为何会在此处?"
少年咬唇,眼角泛红,低声道,
"我是云族王室中最小的皇子,母妃早逝,父王娶了新妃之后,我就搬出了宫廷;但如今父王年事已高,众臣皆谏议父王立储君,而云国立储,所有的皇子都一视同仁,谁能通过各项考验,谁就是储君。”
少年停顿了一下,苦笑道,“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也不想争夺皇权,可我没选择的权利,因为在云国,不争,也是罪。”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唏嘘。
听闻云国国君向来霸道严厉,若这孩子不争抢,只怕当时就会被处死,更遑论活下去,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难道说……
季云婵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毒……”
少年眸光一黯,
轻轻摇头,
“无碍,虽然不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但我知道,芙溪,向来是世间难解的奇毒。”
苏倦眸光微闪,他知道这少年没有说谎,但心却猛然揪了一下。这种绝望的心情,他是明白的。
看来,他是刚中芙溪之毒不久,但很快,这种毒会蔓延全身
,直至毒性侵蚀骨髓、肌理、血管,最终,化作枯萎腐烂的尸体。
良久,他沉吟道:
“那海兽可是因你而来?”
少年闻言猛然抬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苍白的脸色
渐渐涨红,激动地抓紧身侧的锦被,
“对!对!你们,你们快走,它就在附近!离开这里,否则,你们都会有危险的!我,我要走了……”
说着,他便撑着身体准备坐起来,但刚一使劲儿,身躯却晃了一晃,
见状,徐丰连忙伸手扶住他,
“唉呀,公子您别动,不必担忧,那海兽已经被我们殿下给杀死了!”
少年一愣,
“上龙兽已经死了?”
苏倦淡漠地颔首。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真的?”
沉默片刻的苏衍突然开口问道:
“可那海兽为什么会跟随你而来呢?”
他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劈的少年僵在原地,
他怔了许久,方缓过神来,喃喃道,“这是,试炼的最后一关……”
“什么!?”
季云婵惊呼出声,谁会拿这种东西来试炼?这分明就是想害死这孩子吧?!
少年垂首,眼底流淌出浓重的悲哀,“每个人的最后一关试炼都是不同的,各自抽签决定,我运气不太好,碰巧遇上的就是上龙兽;在海底将他召出来以后,我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一路逃跑,最终被它击碎了船,跌入水中,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一块木板后就昏迷了。”
原来是这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深海中的海兽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方向是逆流而行,而这个孩子必然是一路漂流而下,才正好与他们相遇的。
季云婵皱眉思索,“现在上龙兽已经死了,证明你已经通过了试炼了,接下来会怎样?”
少年继续苦笑,“皇子中通过最后试炼的会继续对决。”
季云婵眼前一亮,“那他们都失败了,你岂不就成了储君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
“就算如此,我也是个活不长的储君。”
说着,他转向季云婵等人,诚恳地鞠躬,
“谢谢诸位杀了上龙兽,还救了我,我,我要走了。”
季云婵疑惑道:
“你要回去吗?”
少年闻言,眼神暗了暗,无奈的语气中透出一抹坚韧,
“这是我的宿命,我无法违背,也不会逃避。”
如今,也没有逃避的必要了。
季云婵虽然惋惜,但也无计可施,她用眼神示意苏倦,心道:我能给他点解药吗?他看起来好可怜的样子……
苏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季云婵立刻不敢吱声了。
少年已经起身了,他冲众人点点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矜贵优雅之感,令人折服。
“还望宸王能再借我一艘小船,待我回到云族,定会厚报。”
苏倦面上挂着一丝冷笑,“厚报?”
季云婵连忙扯扯他的衣角,率先笑着开口道:“没问题,没问题,皇子,请随我来吧……”
随即引着少年一路走出去了。
苏衍和苏倦仍站在原地,苏衍问道:“王兄,要放他走吗?”
“嗯,”
苏倦淡淡道,“这少年身份特殊,留在这里始终是祸患,倒不如送回云族。”
季云婵笑嘻嘻地领着少年向外走去,她回头看了看空荡荡走廊,压低了声音道:
“喂,小皇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
闻言脚步微顿,他侧头,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温和道:
“我姓桑,单名一个迟字,刚刚那个黑衣人是宸王,你们可是西境中人?”
“桑迟,好名字,”季云婵和善一笑,心中却暗忖,不愧是生活在顶端的人,即便落魄潦倒,也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姿,实在让人钦佩。
“我们的确是西境的人,我是西境王后,季云婵。”
桑迟微微颌首,由衷赞道:
“宸王殿下好眼光。”
季云婵笑容愈发灿烂,不错,没什么架子,也没有传说中云族人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初次见面,西境的俗物想必殿下也瞧不上,这个就当做我的见面礼了,希望对你的伤势有益。"
桑迟目光扫过瓷瓶,眼睛眨了眨,“这是?”
季云婵眼睛弯弯,“芙溪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