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哲男心情不太好,撇了陈耀独自上了十二楼。
折腾了几天了,苏妙人没怎么睡过,贺哲男睡得也不太好,此刻正有点睡意来袭。
回到卧房想补个觉,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睡不着,掀开被子又下了床。
先去了六楼——当晚的案发现场。
贺哲男站在后阳台,将苏妙人吊下去的那条布条拉上来,纯白色的棉条上面斑斑点点全是她的血,此刻已经凝固变硬了。
贺哲男摸着那些血点眉头皱了皱,又上了十一楼,调出了林子里的监控画面。
苏妙人忍着恶心将陈耀给她的那些食物吃了几口,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倚着树干直喘气,一张小脸,煞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ROCKY跟她闹了两晚,估计也是累了,正眯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苏妙人听到它的呼噜声,搁下手里那个托盘,小心翼翼地撑了起来。
她怕发出声音,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一点一点地踮着脚往前走,这次没有吵醒ROCKY,直到她走出了很远它都没有跟过来。
苏妙人这才放开腿来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苏妙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从胸腔移到了喉咙,眼前的景象开始倒转,树木在她面前移动,不时晃出一道道的黑影子,她想停下来,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地面的震动又开始了,ROCKY将她扑倒的一瞬间,一股液体从她体内破腔而出,不知道是她的胃液还是血,她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找不到那团吐出来的东西,只像条件反射一般,爬起来继续跑。
一动,ROCKY又开始扑她。
不停地爬起来,不停地被扑倒。
苏妙人开始搞不清楚天南地北。
天色阴了下来,天边一声巨响,闪电横空劈下,紧接着便是瓢泼一般的大雨。
ROCKY见下雨,终于回了自己的巢。
苏妙人站在雨水里像只无头苍蝇,踉踉跄跄地到处乱撞,雨水迷了她的眼,她看不清路,撞到树干上又弹到了地上,手摸着肮脏的泥土到处乱爬,不时有泥水溅进她的眼里、她的嘴里。
这是她最好逃亡的时刻了,可惜她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再也挤不出一丁点的力气了。
苏妙人望着树尖外面暗黑的天空发呆,一颗颗雨水从天而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又疼又冷,让她一阵阵地颤。
她要死了。
她在冰河里穿梭,一点点地往河里沉,就在她快要沉到河底的时候,有只手抓住了她,随即将她捞了起来。
她躺在那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张侧脸,一张很英俊的侧脸。
像在哪里见过。
“苏妙人!你听不听得到我在说话!”
“为什么这么蠢?明知道ROCKY会扑人你还不停地跑?!你是猪吗?!”
“你就是头猪!!”
该死的,为什么是贺哲男的声音。
还喋喋不休。
苏妙人在昏迷之中不忘给他一记白眼。
贺哲男见她的嘴在动,将耳朵贴近她的唇瓣,问她,“你在说什么?!死女人!你大点声!”
“我……不回去……”快断气了她还在逞能,“我宁愿……被它扑死……我也不回去……”
“你为什么不回去?!”
贺哲男恨不能掐死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台阶,她就是不下,非要折腾得自己半死不活到底为了什么?!
“我到底怎么你了?我是打你了还是杀你了?!你说啊!!”
“你说……要让我……生不如……死!我……害怕……”
苏妙人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手臂输着液,两只手掌扎着厚厚的绷带。
床边坐着一个人,穿着深色的休闲套装,俊朗的脸上没带一丝表情,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苏妙人双眼对上那双眉眼,怔了一下,赶紧又将眼睛闭上了,假装自己还没醒。
“你现在当我傻子吗?”贺哲男快被她气死了,“还是你的智商就这么多了,以为全世界的人跟你一样蠢?”
她不得不又把眼睛打开。
扫了眼身上干净的睡衣,不确定地问,“是您帮我洗的澡?”
她那么脏,已经想象到贺哲男当时嫌恶的表情了。
“你昏迷了三天,开口就问这个?”贺哲男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死女人,你差点被ROCKY撞死在林子里!”
“我要死了,能算以死明志吗?”
贺哲男摇头给了她一个白眼,“不能!最多只能算畏罪自杀!”
……
得,差点白死了。
“贺先生,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认识季明远?”
“这个事情陈耀已经查过了,你确实不认识季明远。”
贺哲男轻轻松松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完全没有因为这种事而冤枉了她的愧疚。
苏妙人眼睛一亮,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便不跟他计较了,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那能证明这个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了吗?”
贺哲男点着她的头又将她按了下去,“这更能证明这件事就是你一个人策划的!”
纳尼?!
“死女人,既然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来接近我,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他想了想,像发了大慈悲一样,“ROCKY这件事就当是你给我那杯酒的惩罚,以后不准这么做了……”
……
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等等!”苏妙人轻声打断他,“不如……贺先生还是把这种恩赐留给别的女人吧……”
贺哲男定了两秒,有些不耐烦,“可以了,我说了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就可以留在我的身边,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不用在我面前演,我知道你是学演戏的,演得很好,以后别演了。”
……
这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的男人?!
“但是……”
贺哲男不想听她的聒噪,“闭嘴!现在有没有哪里什么不舒服?不舒服我带你下去看看。”
苏妙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得出并不是之前自己住的那一间房,这间比那间大多了,装潢极尽奢华,她现在躺的这张床至少有那间房的双人床两倍大,床头是极精致的手工雕花。
不由得问,“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房间。”
苏妙人心头一紧,“为什么要搬来您的房间?”
“你不是喜欢跳楼吗?我给你搬来十二楼,要跳你就一次性跳个彻底!免得搞得半死不活的还得去救你。”
“贺先生,我真的……”
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贺哲男脸一黑,腾地从床畔站了起来,直奔客厅。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贺哲男吼了一声。
“贺……贺先生……粥已经煲好了……”是一个娇娇滴滴的女声,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是被他吓到了。
“滚出去!!”
咣当一声响,是瓦片摔碎的声音。
随后地面一震,又像是有人被掀翻到了地上。
“你个死女人站在门口!别动!”
苏妙人都被吓得一怔。
客厅安静了片刻,只有女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