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
无念被捆仙索高高举在半空,锋利的戾气围绕在她周身。
火焰灼烧着剔骨针,深深扎进无念的皮肉,在她背上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从脖颈延伸至尾椎,犹如一座天堑。
她无力地挣扎着,每次发动灵力试图挣脱,都会招来捆仙索的电击,剧痛一阵阵席卷全身筋骨。
围观的弟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脊梁骨,好像痛感传染到他们身上似的。
“无念师姐也是活该,整个村子几百条人命,她怎么下得了手?”
“果然是修无情道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啊!”
无念听到众人的议论,忍着疼痛,为自己争辩:“不是我……”
她修习无情道多年,心神之坚毅无人能及,怎可能轻易入魔?
执刑的是天道宗大长老,他头发花白,威严庄重,板着脸怒视无念:
“你还敢狡辩!刘家村二百余尸首上,皆是你的金鳞剑所创致命伤,铁证如山!”
无念喘了几口粗气,逼迫自己从混沌中清醒。
二师弟俞俊曾多次提起,想要金鳞剑一般的武器。
今日,俞俊开口向她借剑时,她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
“是你……”无念转头看向俞俊,“是你诓走我金鳞剑,栽赃我屠村!”
俞俊对上无念的视线,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师姐,说话要讲证据,我今日可都与小师妹呆在一处,从未下过山啊……”
无念心头一震,果真是他!
“……为什么我,给我个理由。”无念沉声问道。
他们师姐弟三人,自小一同修炼,如同亲人一般相处了百年。是什么原因,才能令亲人反目。
“师姐身为无情峰首席弟子,虽天赋异禀,可也从未嫌弃我和小师妹资质平庸。这些年师姐不辞辛苦,为我们寻遍灵草仙池,待我们恩重如山!”
“可我就是再心疼师姐,也不能善恶不分,替你隐瞒啊!”
俞俊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胜利。
大长老突然打破两人的对峙,大吼一声:“孽徒!你还不肯认罪,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两眼一眯,扬手引下天雷,重重劈在无念身上。
无念咬牙强撑,她今日就算是魂飞魄散,也不能担下这屠村的罪名!
她不想让师父失望……
“是玄清仙人!玄清仙人出关了!”
无念两眼发黑,依稀听到有人在喊着师父的法号。
是师父来救她了?
“住手!”
一声怒斥,场上喧闹声戛然而止,全都向声源望去。
只见男子一袭白衣,仙姿鹤立,缓缓从天而降。
无念抬起头,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是师父,他来了!
玄清落在大长老身旁,见到无念一身白衣染遍血水,双眉一拧,挥起广袖,将无念背上的火针拂落在地。
“师父,师姐她入魔了……”俞俊面露慌张,打算来个恶人先告状。
玄清寒着脸扫了俞俊一眼。
俞俊立即噤声,退到一旁面色惨白。
他瞄准机会贿赂大长老,师姐,自认为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师父却在此时出关!
“师父,是师弟,他借走金鳞剑,屠村于我……”无念大口吸着气,用尽全力解释着。
俞俊猛地抬头,面目狰狞道:“你胡说!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分明就是你想找替死鬼!”
他兀地跪在玄清面前,一派正义凛然:“师父,徒儿的为人您最是清楚,绝不会残害凡人,师妹可以为我作证!”
“师父,不是我……”
玄清的淡淡地看着两人,目光平和却不失威严。
都是他一手栽培的亲传弟子,他会更愿意相信谁?
众人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玄清,等着他做决断。
玄清却缓缓转头,看向小徒弟凌玲,“玲儿,你来说。”
凌玲眼里的泪水突然扑簌簌往下掉,她揪住玄清的袖子,泣声说:“师父,徒儿无能,拦不住师姐杀人,师父连徒儿一同责罚吧!”
“你撒谎!”
俞俊借走金鳞剑时,小师妹凌玲就在一旁看着!
“师姐,你莫要攀扯了,只要你认罪,我向师父求情,师父一定会原谅你的。”凌玲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说着天真的话。
无念看得心底一片寒意,原来这些年,她身边养着一双豺狼虎豹!
她满眼希冀地望向师父,师父一向器重她,且明察秋毫……
“师父,他们联手我……”
玄清平和的面容逐渐僵硬,最后变得铁青,他胸口略微起伏,像是动了怒气。
“你是说,玲儿你?”玄清紧盯着无念:“玲儿性情纯真,向来不争不抢,怎会生出害人的心思?”
“倒是你,好大喜功,争强好胜,为师多次劝诫也未能让你悬崖勒马,导致你今日杀人成性。”玄清恨铁不成钢道。
无念感到不可思议。
她圆睁着双眸,豆大的眼珠一颗颗从眼眶中掉落。
原来她多年为门中操持,最终却比不过日日撒娇卖乖的小师妹,还落得个争强好胜的名声……
“师父,你为何信她不信我?”
玄清满脸失望地摇头:“念在师徒一场,为师也不想你身受天雷,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今日,为师判你承受焚火之刑,留你魂魄,可自去投胎。你可服?”
“我不服!我受人,蒙受不白之冤,就是到了阎王那儿,也要告他们一状!”
滔天的怒意给了无念最后一丝力气,她像只垂死的小兽,剧烈地挣扎着。背上被烫合的伤口再一次撕裂,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衫,痛得难以呼吸。
“冥顽不灵!”玄清痛心疾首,“既如此,那便赐你真火,为师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真火?别说魂魄,那可真是连骨灰都能烧没了啊!”围观的弟子小声议论道。
他身旁的弟子似乎知道些内情:“那倒未必,听说无念修成了佛骨,若是真的,还是能留下一块骨头的。”
凌玲泪水涟涟,走到无念身前,哭道:“师姐,你就认罪吧,若能留下一缕魂魄,将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转世,将你带回宗门的!”
无念怒目而视,“滚!你个一无所成的废物,除了讨好卖乖,你还能做什么?堂堂修者一副妓.子做派,别在这里恶心我了!”
凌玲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变,险些挂不住她楚楚可怜的面孔,“师姐,玲儿只是……”
俞俊将凌玲护在身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得到小师妹的善意!”
无念冷笑一声,说:“这些年你一直肖想凌玲,可她从不多看你一眼,你还不如她门前一条狗呢!”
“你——”
“够了!”玄清打断了三人的争执,缓缓覆手在掌心凝聚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