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心中叹了一口气,觉的自己运气未免太差。
她在原地看着脚尖,视线内走进了一片黑色的衣角,葛老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去哪?”
他的声音带着探究,嗓音低沉沙哑,让人想到耄耋老人。
江音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声音细如蚊蝇,紧张道:“在屋子里待的太闷了,我出来走走。”
“闷?正好,我带你去佛堂,往后你每日都要去佛堂坐定省心,一日也不能落下。”
最后两个字,他咬字极重,似乎在和她强调。
江音应下:“好、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佛堂,庄严肃廖的建筑以深红和黑色组成,飞檐上翘,仿佛巨兽的牙齿,张扬恐怖的矗立。
一股森然之气传来,江音抬头冷静的看向前方,不安的感觉油然升起。
她以为佛堂里面没有人,可出乎意料的,里面的人不少。
她看见了一道矜贵优雅的白色背影,如月光般清冷的白色与佛堂深红色的墙壁格格不入。
另一边,葛嫣静静坐于蒲团之上,微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供台之上,一座几乎与房梁齐平的金身佛像。
她和葛老爷走进佛堂,两个似乎没有被惊动。
直到江音说话的时候,她看到前面两人微小的动作幅度,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头。
他们也没有和葛老爷打招呼,陌生的好似不是认识的人一样。
“我要做些什么?”
她眼睛一转,看向了旁边的老男人。
葛老爷一半的脸藏在幽幽的黑暗之中,某一瞬间仿佛某种可怕的异形。
他苍白的脸颊微动,说道:
“用最虔诚的心,用最干净的身体,用最纯净的灵魂去供养佛身,你会得到无穷的力量,疾病,衰老,死亡都会远离。”
我了个乖乖?
江音眉头抽/动,不是很理解的看向前面安然跪坐的两人。
这句话有些超前,甚至带了些西方传教士说话的调调。
她肯定,这不应该属于一个古代人。
而且,葛老爷似乎在背诵一样,将这段话说了出来。
他脚步一动,自顾自的走到了佛堂前,朝着蒲团深深的跪了下去,紧接着扣了三下,起身,从供台上的香炉里捏了一点香灰,转头看着她,喊道:“过来。”
江音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巨大的金身佛像下面,两人跪坐不动,仿佛两尊雕像,他们之间一个干瘦苍白的中年男人向他伸出了手,脸上带着一抹疯癫的笑。
鸡皮疙瘩起了两个胳膊,江音缓缓走了过去。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葛老爷的动作。
有信仰的人往往都十分疯狂,为了信仰活生生挖了自己眼睛,或者烧了自己的孩子,自/焚……这些案例数不胜数。
谁知道,葛老爷会干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爷?”
江音喊了一声,嗓音里带着怯怯的害怕。
“过来。”他只重复道。
好吧。
几乎是江音往前走的时候,葛老爷也上前了一步,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伸手将什么东西点到了她的额头上。
随后,他冰凉的手松开,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声音沉甸甸的在佛堂中传开,他道:“以后你每日要在这里待够六个时辰,吃食我会让人送过来。”
什么?!
江音张口想要拒绝,对上葛老爷黑黝黝的眼神后,她默默闭上了嘴巴。
好吧。
她无所谓的想到。
她究竟有没有待够六个时辰,谁又知道呢?
哪知,下一瞬,葛老爷转头对着葛嫣道:“嫣儿,你陪着你姨母。”
葛嫣乖巧答道:“好的,父亲。”
江音嘴角笑容僵硬,等葛老爷走了之后,她的嘴角向下一弯,有些烦躁。
佛堂的门一旦关闭,屋里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分不清白天黑暗。
橙黄的烛火跳跃,幽幽的光影将几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
其中的一道影子微动,葛嫣转头看向江音,嘴角含笑:“姨母,你来了。”
江音觉得她这句话有深意,带着另一层意思。
她目光投降那道白色的背影,漫不经心的回答葛嫣:“我不可能会在这里待六个时辰,不,一个时辰我都不愿意。”
葛嫣挑眉:“为何?你要违抗父亲的命令?”
“命令?”江音毫不在意,她随意的坐到蒲团上,整个人随意又懒散,“他说了,我就要照做吗?”
葛嫣嘴角抿直,随后又出现一抹甜蜜娇俏的弧度,乖巧的应道:“你真特别,姨母。”
“所以,我要走了。”
江音站起身,伸手胡乱的将额头上的香灰抹掉,看上去十分的嫌弃。
葛嫣平静的表情愣了一瞬,仅仅一瞬,她又恢复成笑盈盈的模样:“你要我帮你的保密吗?”
江音侧目看向她:“哦,不用。”
葛嫣没有说话,表情有些难以琢磨。
江音又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撒谎,而且还对着你信奉了半辈子的佛身下面。你父亲问你,你照实回答就行。”
而且,江音觉得她的事情应当瞒不过葛老爷的眼睛,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发现,何必欠葛嫣一个人情。
“不过,”江音眼睛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冷声道:“我要借你哥一用。”
自她进来葛玉泽还未曾说过话,整个人如不谙世事的佛子一般,静静聆首于佛台前。
谁也不知道这厮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