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面具

当晚,两人回到居住的区域,罗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回到他们简陋的小屋。

他坚决的要在一处离地面更近的管道深处独自居住。

原因自然很简单,他不想发生任何的意外导致娜奇也被污染。

娜奇见他如此执拗,只能暂时同意。但就在罗刚准备休息时,娜奇硬是抱了半个家的储备来到这里。

硬是把一个一无所有的管道深处装扮出了点家的模样。

罗自然是又想笑又觉得感动,在送别不愿离去的娜奇后,疲惫了一天的罗胡乱塞了一气食物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是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身体的内部却没有一刻消停。

污染或者说是病毒在他的体内疯狂更新迭代,以罗的心脏处为基础,构建了无数的病原组织。

一向所向披靡的它们却始终无法突破罗的血脑屏障。

那里的每个细胞乃至每个分子都仿佛是为了专门针对病毒所研制,在清理病毒的工作上有着恐怖的高效。

若不是某些原因,让这些专门针对病毒的细胞仅是守护大脑,罗体内的病毒早就被屠杀的一干二净了。

终于,在病毒上百万次的尝试后,不断自我进化的它们开始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集体变异,力求突破这具身体的最后屏障。

然而,这种变异却激活了罗脑部的某些东西。

嘀——

——能源不足,暂不足以开展细胞清理风暴。

——调用机体部分维生能源,启动电子脉冲,压制生命污染病毒活性。

——核心进入半启动状态,全天监视机体环境。

很快,病毒的冲锋号尚未吹响,微弱的电子脉冲自脊椎神经密布罗的整个身体,把病毒们昂扬的斗志瞬间熄灭。

心脏组织内部被压制进入休眠状态。除此外,位于身体其他部位的病毒被脉冲扫过,同时凋零死亡。

第二天的清晨。

罗醒的很早,他只感觉现在精神非常充沛,与之相对的则是身体虚弱的不像话。

借着电子屏幕的微弱荧光,罗发现自己的面容枯槁惨白,仅是一个晚上他就仿佛老了十几岁。

这就是污染恶化的征兆吗?

盘算着自己仅存的三天时间,才燃起生存斗志的他顿时感到微微的压抑。但很快,他就重新调整好情绪,简单收拾了一下,凭借着记忆朝外面走去。

老鼠巷的聚居者除了镰刀组的恶棍和某些从事特殊服务业的人员外,所有人都在荒野和垃圾场寻找活下去的资源,罗自然也不例外。

通常罗更喜欢在荒野寻找机会,毕竟外面的世界足够大,是不爱招惹麻烦的他最佳去处。

但是现在他身体的情况并不好,而且他更需要钱——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很明白娜奇会为了自己做到何种地步,他尽可能的努力一点,也能让娜奇身上的负担小一点。

更何况娜奇把她的抑制剂给了罗,仅靠防护服坚持不了几天。

罗想到这里,顿时拿定了主意。

他来到已有许多人在翻找的垃圾场,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朝深处走去。

这个露天巨型垃圾场每天都会被运来海量的来自23区的生活垃圾,无数老鼠巷的老鼠也凭此苟活。

但作为一个能在末世立足的人类基地,又怎会只有生活垃圾?

在垃圾场的深处,有着一块专门存放电子垃圾的区域。

这些彻底报废的电子设备会产生强烈辐射。结合本就弥散在大地的污染,不穿防护服就贸然进入,无异于找死。

所以这里除了每周清理的23区专业人员外,没有任何人会来。

即便以前有几个心存幻想的人注射了抑制剂,穿着防护服来过这里。

但在面对已经一文不值的报废电子设备时,只能抱怨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可如今的罗却没有任何的顾及。

他早已被污染,虽暂时被压制,却几乎看不到任何治愈的希望。

与其拖累娜奇和他一起出事,不如来这里搏个生机。最差不过是提早污染爆发,独自一人在电子垃圾场里死去,那样至少娜奇能得到解脱。

这对自己,对娜奇都很残忍,但是这个世界本就这样,不是吗?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昨晚罗从那个诡异的状态脱出后,脑海里就多了许多他从未学习过的知识,连带着对电子设备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早在中间人的连棚内,他就已经可以只凭肉眼就确认设备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知识又是从何而来,但已至末路的罗哪还管得了这么多,这种水面上漂浮的稻草,他当然要紧紧握住!

当他踏入贴满危险字幅的电子垃圾场内,那股时而出现的电流音在他耳中爆开。

视野里的一切都展现出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

该死的!

海量信息所带来的负荷让他难堪重负,耳鼻都有鲜血淌出,眼前直接一黑。

嘀——

——全域信息检索功能暂时关闭

——结合机体认知脑区,选择性信息检索功能开启

电子合成音响起的同时,信息也被切断,半跪在地的罗撑着脑袋,大口地喘着粗气,全然不顾这里浓郁的辐射随着他的每次呼吸,涌入他的肺部。

只不过,这些病毒才一进入罗的体内,就迅速被心脏部位的病毒组织所控制。

罗体内经过一夜极限变异的病毒组织早已今非昔比,这些较为原始的‘亲戚’面对它们,没有任何抵抗力,摧枯拉朽的就被拆分成了原材料。

稍缓了一会,罗重新站起身子,他当然听到了脑海里传来的电子合成音。

此刻他甚至有种将脑袋剖开的欲忘。

他很想知道自己脑袋里到底有个什么东西。便是再蠢的人也该明白,这几天自己的古怪情况绝不仅是病毒所造成的。

对于这一切,他也只能寄希望于23区的检查。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情况。

他不再无差别的展示周围一切电子设备的信息,而当他集中注意力于某一件设备时,设备的诸多原始信息都会在他脑内展现。

至于为什么是原始,那是因为自己脑内仅能展现设备大概的功能、构成原理和损坏情况。设备的型号、历史、生产公司都一无所知。

所以在自己脑子里的,不是什么辅助芯片?

罗很快得出了结论,一般的植入芯片所存储的信息虽然一样有着图形分析能力,但那是通过输入产品资料,和所见的图片对比产生的。

所以自然不可能出现只有原始信息,而没有产品信息的情况。

他随手拿起一个厚重的面罩,一连串的信息开始展现。

【——损坏度58%】

【——构成原理:……】

【——缺失零件:……】

【——残存功能:热成像、电磁监控、气体浓度分析】

【——损坏功能:思维呈像、局域放大、超距视线】

罗不由得想起昨晚黑武士所戴的面罩,和他不同的是,黑武士的面罩显得更加轻便、电子屏也更加明亮。

他将面罩轻轻扣在脸上,柔软的识别软硅自动附着在他脸上,使得他没有产生任何的气闷不适。

戴着吧,虽然可能没多大用,但能过滤一些辐射也是好的,罗心中暗道。

又扫视了一圈,突然,一个绿漆脱落,露出里面铜皮的方型箱子牢牢吸引住罗的目光。

那个东西,罗曾经见过。

不,应该说绝大多数的人都见过,那是一个——次级能源模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