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李老道和我爸搀扶到屋子里。
爷爷出门去借大公鸡,屋子内李老道用一把画着符文的小刀刺破我爸那又黑又肿的双腿。
一股墨汁般的脓水,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脓水滴进装满清水的铁盆里,发出“滴答”声。
没多久,整个铁盆里的清水渐渐地变成了青黑色。
“道士爷爷,这已经是第三盆了,怎么颜色还是那么黑啊?”
“再接两盆,就差不多了,咳、咳……”李老道虚弱地说。
“道爷,你……你没事儿吧?”我爸脸色依旧苍白,担心地问,“实在不行,我自己来。”
李老道虚弱道:“我没事,你别说话,等下搞不好把你脚筋伤到了就不好了。”
我和我爸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
当接到第四盆的时候,爷爷终于从外面拎着大公鸡跑了进来。
“李道士,公鸡弄来了。”爷爷兴冲冲地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老道刚要说话,但是“哇”的一声,又是朝着铁盆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本来略有清澈的清水,瞬间又变得像墨汁一样。
“爷爷,快捂住鼻子,有毒。”我嘱咐一句之后,赶忙端着水盆向后院泼去,用清水清洗两遍再次端着清水回屋。
回屋的时候,只听见李老道虚弱地跟我爷爷说道:“康大哥,切记,一定是在这公鸡打鸣的时候,给我取下鸡冠子血……”
话还没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李道士……”爷爷焦急地喊了两声,见李老道没有反应,只得作罢。
“泽儿,咱俩帮你爸放毒。”爷爷冲我说道。
清水换了七八盆的时候,我爸的腿上终于有了知觉,放出来的是血掺杂着脓,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最终才把脓挤干净。
我看着从我爸腿上滴出来的红色鲜血如释重负道:“呼!总算是完成了。”
我爸试了试双腿,“嗯,只有一点儿脚麻,没有其他的不适。”
爷爷满脸担忧地望向李老道,“你只是被那水鬼轻扫了一下,就险些没了双腿,我看道士伤比你还重啊。”
“我怎么能跟道爷比,爹,咱们按照道爷说的做,应该没啥大碍的。”我爸安慰道。
“但愿如此。”
东方翻出鱼肚白,片刻之后,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从村子里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咯……”在我和爷爷的焦急等待中,拴在我家院子里的大公鸡终于舍得开腔了。
我们按照李老道说的方法,将鸡冠子血取了出来。
然后爷爷从李老道的帆布包里翻出两张符纸,烧掉化作符水,就着鸡冠子血,一起灌进了李老道的嘴里。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李老道“哇、哇”吐了两大口黑水,直到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再没有东西可吐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吐完之后,又昏睡过去。
我爸见状,担忧道:“爸,昨晚道爷交代的话,咱们没漏了什么吧?”
爷爷回忆片刻,“我都是按照他交代做的,应该没有漏了什么。”
我见李老道昏迷不醒,自私道:“道士爷爷已经这样了,如果今晚那水鬼再杀回来咋办?”
“咳……咳,它被我重伤了,短时间应该是不会出来为非作歹了。”李老道悠悠转醒。
我们爷仨见道士醒来,喜出望外,纷纷说道。
“道士,你没事儿了?”
“道爷……”
“太好了,道士爷爷,你可醒了。”
“拿纸和笔来。”李老道依旧是很虚弱地说道。
李老道在白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爷爷“康大哥,劳烦你打个电话,找一个叫马宵的人,并且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好、好,我马上去。”爷爷攥着白纸便去隔壁屋打电话去了。
李老道虚弱地靠着墙,冲我唤道:“康泽,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乖巧地走了过去。
李老道用他枯瘦的手,牵住我的手说道,“昨晚康大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水鬼之事,既是你的劫数,也是我的,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们也不必内疚,这都是命数……”
我感觉到李老道手上的不对劲,忙问道:“爸,你过来看下,道士爷爷是不是发高烧了。”
我爸伸手摸了下李老道的额头,“呀,真的是发高烧,赶紧给他降温。”
谁知李老道却说,“没用的,徒劳而已,闭口禅这么久,你们好好跟我说说话……”
我们以为李老道是烧糊涂了,一边帮他物理降温,一边跟他聊着天。
聊了没两句,我就感觉李老道已经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了,嘴里断断续续地还说起了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
我把李老道说的话,整理下来,大概的意思是,李老道非常想念自己的师傅,他和马宵不相信他们的师傅会无缘无故地死在一场大火中,怪自己本事低微等等。
“快快快——马宵说,用艾草、姜汁等物帮他擦身,然后放出身上的淤血,马宵明天就到,”爷爷打完电话,急忙跑回来吩咐道。
闻言,我们赶紧去找李老道的伤口,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最后我们只得把李老道的道袍脱了下来。
刚脱下道袍,就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等我们再把内衬脱下来之后,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