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总会眷顾那些细心的人，这本来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儿了，何哲是本着大胆胡猜的念头，随口那么一提，没想到还真的误打误撞的蒙对了。蒋勤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选择和何哲合作，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
他非常的清楚，看似占尽便宜的骑墙派，实际上到最后，往往都没有落得好下场，反倒不如在一开始，就坚定地选择一个立场站稳脚跟。
“韩史大概是在八年前找上我的，当时那个时候老局长退休了，我跟其他两个副局长竞争局长的位置，说句实在的话，我在其中既算不上能力拔尖，家里更没有什么背景，提拔的机会并不大。”
蒋勤声音低沉，坦诚的说道：“他给我开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每个月把广南市药品流通的数据报表给他一份，就可以把我扶持到局长的位置上。”
何哲心里一惊，广南是个人口大市，谁没有个伤风感冒之类的，每一天消耗的药品数量都是个天文数字，韩史费尽心思拿到流通的报表，背后所图的阴谋绝对不小。
“他有没有说要这些数据报表是用来干什么的？”
蒋勤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们的联系一直非常的有限，我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每个月按时按量的提供报表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方便多问，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准确的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这个答案让何哲有些失望，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韩史图谋必定不小，怎么会轻易对外暴露，弄得人尽皆知。
“只是……”蒋勤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何哲面色一肃，认真的说道：“实不相瞒，我跟韩史师出同门，这次来是为了清理门户，所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可以了。”
他又搬出了之前忽悠杨雄父子的那套说辞，三分真七分假，除了几个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其他人绝对都要被忽悠得团团转。
蒋勤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年头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曾经无意中发现，被收买的人不止我一个，几乎整个南方地区所有医药有关方面的领导人，全部都被收买了。”
何哲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了起来。
“而且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年市面上流通的药品，大多数都来自一家叫大衡的制药公司，这也是在韩史的授意下，刻意排挤其他制药厂，所收获的成果。”
蒋勤随手从柜子上抽下来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何哲打开一看，里面是大衡制药的信息，这家公司及其各种各样的分公司，差不多占了整个药厂五成以上的份额。
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夸张的数字了，要知道在市面上流通的药品，何止成千上万种。
何哲盯着看了一会儿，狐疑的问道：“如此多的种类，而且还横跨中西两大领域，这个药厂到底是有多大，才能有如此规模的产能。”
“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另外一个问题。”蒋勤眼睛里流露出了赞赏之色，这个年轻人能如此迅速地意识到其中的端倪，足可见其观察力真敏锐，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合作伙伴太精明。
“韩史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知道医药市场这么大一块蛋糕，凭借他自己的胃口肯定是吃不完，而且大包大揽形成垄断的话，就可能会惹起众怒，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儿，所以他就选择联合。”
“怎么个联合法？”
何哲眉头一挑，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接触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自己的对手，不是等闲之辈。
“俗话说，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技术，一流企业卖标准。韩史利用手中的权力铺设了庞大的渠道，就像是放羊一样，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他就公开出售渠道，吸引了无数的小厂家为他卖命。”
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敌人，可提起此事，蒋勤眼中仍然流露出敬佩之色，说道：“所以这一家大衡药厂，实际上是无数小厂家的综合体，而作为幕后主使的韩史，基本上做到了市场垄断，价格基本全由他说了算，赚得盆满钵满。”
何哲听得唏嘘不已，后面的话蒋勤没有多说，可他不难猜得出，这些钱肯定是用来拉拢更多的关系，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吸引更多的小厂家，以此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势力越发展越大。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生病的人了，不得不花更多的钱来购买救命的药。
“亏我还想凭借一个百草养生丸就扳倒韩史，现在看来真是太天真了。”
何哲揉了揉自己的脸，在心中暗暗的苦笑了起来。
不过在老妈坚持不懈多年“殴打”之下，他早就练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用文艺点的话来说，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粗鄙点那就是贱骨头，不挨虐不舒服。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外的蒋帅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郁闷不解的嘟囔道：“老头子这是发了什么疯，拉着那小子有什么好谈的，真是浪费时间。”
郭刚靠着墙壁站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沉思了片刻，眼睛中闪过一抹厉色，说道：“小帅，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蒋帅一门心思全部牵挂在屋里，哪有空理会这些，随口嗯了一声。
郭刚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了厕所，鬼鬼祟祟的四处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找了个单间，将门反锁住，窸窸窣窣的掏出了手机。
燕京市挂着硕大医药协会牌子的高耸入云大楼内，韩史站在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每当俯视着这座繁华的城市，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让他无比的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