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冬伯

何哲心里一沉,若无其事的说道:“大长老好,您也来看书呀?”

大长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来看你的,不是看书的。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多谢大长老关心,都挺顺利的,诸位长老为我经脉的伤势忙前忙后得,实在是辛苦他们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更何况张家在治疗经脉伤势方面,积累本就不多,有了你这个案例,以后再有类似的问题,算是驾轻就熟了。”

两人家长里短地打着哈哈,有了之前冯安的招呼,何哲心里绷着一根弦,说什么也不往正题上靠,来来回回的打太极。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像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过去。

“后天晚上是张家一年一度的家宴,你也来一起坐坐吧。”

“家宴?”

何哲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说道:“我参加恐怕不太合适吧,毕竟我不是张家的人。”

大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没关系的,到时候会有很多张家的合作者都会出席,你也是可以参加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何哲自然无法拒绝,否则岂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现在有求于对方,暂时还不能翻脸,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大长老相邀,在下不敢拒绝,到时候一定按时参加。”

“那就好,我派人给你定做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回头让人给你送来,需要什么东西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大长老神情喜悦,哼着小歌离开了。

何哲可笑不出来,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嘀咕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他下定了决心,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跑进餐厅里,匆匆扒了两口饭,又拔腿跑了出去。

“喂,你到哪儿去啊?”

偷偷摸摸来找他蹭饭的张文涛,正巧跟他迎面碰上,望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像我这么勤奋的人,当然就看书呗,否则还能去哪里。”

张文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切,你可真是会装模作样,看了这么多天书,看出什么心得了没,说出来让我听听。”

“装的跟真的似的,就算是告诉你我看过哪些书,难不成你都能知道?。”

“那是当然了。”

张文涛得意的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不让我乱跑,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呆在藏书阁里,里面的书我不敢说全都看过,但是七七八八总要有的。说句大话,论起治病救人来,我可能不如那些老学究,可要是纸上谈兵,他们就未必比我强。”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这么不相信呢。”

“真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给看扁喽。”

何哲心里一动,眼睛滴溜溜直转,笑眯眯的说道:“那我考考你,有一种外貌看上去像是绿色的树叶,号称是凝聚了白草的精华萃取而成,无时不刻,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而且假如人佩戴在身上,时间久了,凡是这个人手处理的药材,药效都会增加很多,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张文涛愣了一下,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纳闷的说道:“天底下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呀,如果要是有这东西的话,那么我们张家不是早就发达了。”

“切,就这还敢大言不惭地说看过所有书?我就随便一考,你就露馅儿了。”

何哲故意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张文涛被这么一激,顿时中了招,恼羞成怒的说道:“哼,你说的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分明是故意刁难我捏造出来的。”

“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我以性命担保,世界上绝对有这种东西!”

张文涛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他搜肠刮肚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俩也不用在这里抬杠,我带你去见个人,到底有没有一问他便知道了。”

“谁呀,居然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不用多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何哲心中暗自惊喜,从黄天药手中得来的那片绿色的小树叶一直都在他的手中,这些天翻遍了书籍竟然都没有查到相关的信息,刚才随口那么一提,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在张文涛的带领下,两个人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山脚处。

这里背靠着悬崖,四周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木质小屋,看起来倍感凄凉。

张文涛对此似乎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敲了敲门,大声的说道:“冬伯伯,我来看你了。”

小屋里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了苍老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是小涛呀,进来吧,也就你还没有忘记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冬伯伯说笑了,很多人都惦记着您呢,只是平时比较忙,没有空来而已。”

张文涛脸上带着笑容,一边说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屋面积不大,里面的气味相当糟糕,堆得满满当当得,随处可见都是摊开的书和演草纸,一眼望过去,居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冬伯伯,你这里又这么乱,是不是那些下人又不来给你整理?回头我再好好骂他们!”

张文涛对此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的说道。

坐在书堆里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头,乱糟糟的白发和密密麻麻的皱纹,遮挡住了他大半个脸,透过衣服上的破洞,隐约可以看到瘦骨嶙峋的身体。

虽然外边看上去非常糟糕,但他的精神状况还不错,语气轻松的说道:“怪不得他们,上次你骂过他们之后,来了好几趟,是我没让他们进来的,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心里有数,让他们帮忙一整理,什么都找不着,更加麻烦了。”

319#第三百一十九掌.异物考

张文涛神情中充满了担忧,关切的说道:“那饭你要按时吃呀,身体垮了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了。”

冬伯伯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再撑个三五年不是问题,都坚持不住了,就早死早超生,省得受那么多折磨。”

张文涛张了张嘴巴,想要再劝几句,冬伯却主动岔开了话题,问道:“这位是你带来的朋友?年纪轻轻的可惜伤了经脉,要想办法赶紧治呀,再拖下去恐怕你就彻底废了。”

何哲大惊失色,瞬间收起了心中的轻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说道:“还请您传授活命之法。”

华夏传统医学,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四法,对方仅仅凭借“望”法,就能够看穿他经脉的伤势,绝对是一等一的高人。

冬伯晃晃长满了乱糟糟头发的脑袋,惋惜的说道:“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立下了毒誓,这辈子不能再出手医治他人,如违誓言则当场横死。”

何哲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他再强求的话,未免就有些不识趣了。

张文涛及时打破了双方的尴尬气氛,插嘴说道:“冬伯伯,今天来主要是有点事情想想您请教。”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尽管说吧,虽然手不能用了,但是这嘴还是能唠叨几句。”

“冬伯伯,您老人家的这一双慧眼还真是厉害,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张文涛先是送过去一顶高帽子,然后才笑眯眯的说出了来意。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俩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了起来,还请您帮忙主持个公道……”

他把之前何哲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重新说了一遍。

冬伯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说道:“天下哪有如此神奇的东西,该不会是道听途书的吧?”

张文涛把目光望向了何哲,神气地说道:“我就说没有这个东西吧,你还不相信。冬伯曾经是藏书阁的看守人,每一本书都读过,没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何哲心中依然不甘,连声追问道:“麻烦冬伯再好好回忆一下,此物是我从朋友那里亲眼所见,肯定不会有错的。”

冬伯见他神色认真,于是又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时间太久了,有些东西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你真确定见过的话,可以到藏书阁内找一本叫‘异物考’的书,上面记载的是张家前辈见闻的所有奇异之物,有没有就全在那本书上了。”

“多谢您的指点!”

何哲连连道谢,虽然对方也拿捏不定,但是最起码算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出来,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盲人摸象,没有头绪。

两人陪冬伯唠了会儿家常,便离开了乱糟糟的屋子。

出了门之后,没走多远,何哲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这个冬伯到底是谁啊?”

“藏书阁以前的管理员呗。”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啦,要知道图书管理员可不是个一般人能干的工作,难道你忘了如果不是拖欠了某个管理员的工资,也不会有新华夏国……”

“打住,打住!你直接说重点就行了,不要东拉西扯。”

“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张文涛不满的撅了撅嘴,继续说道:“论起辈分来说,冬伯是我爷爷的叔叔辈,据说天赋非常的高,长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可以一举夺回家主之位。”

他感觉身上有些冷,裹了裹衣服,其实现在的他何尝不是面临着相同的状况,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成为人人唾弃的罪人。

“事情一直都很顺利,直到那个冬天,冬伯遇到了一个女人,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坠入了爱河,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家族的长辈轮番出面,可惜谁也劝不动,无奈之下只得帮他们举行了婚礼,可就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那个女人突然消失了,和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张家祠堂里族谱。”

张文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淡淡的说道:“对于一般的家族来说,这本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再续上一份就可以了。可是张家不同,围绕着家主的位置,我们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这份族谱是长房最大的筹码之一,证明我们才是正统,现在居然丢了,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何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回头看了看偏僻的小屋,神色有些唏嘘,说道:“没想到冬伯也是可怜人。”

“自从那件事以后,所有人都在怪罪他,冬伯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这么多年来足不出户的独自隐居在这里,除了我偶尔来一趟,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何哲叹了一口气,生在富贵之家,虽然衣食不愁,但是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而且还要背负责任。

反倒是临安小镇中的那些平头老百姓们,偶尔也会为了衣食住行发愁,但可以合家欢乐。

到底谁更幸福一些,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是好不容易看到了弄清绿色树叶的希望,何哲的心跟猫爪子在挠一样,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他索性借来了个手电筒,趁着月色进入了藏书阁中。

张文涛心情不太好,没有跟他一起去,回到屋子里睡大觉了。

何哲拿着手电筒,在茫茫多的书海之中翻找了起来,明亮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散发着熠熠的光辉,犹如一潭清泉,令人挪不开眼睛。

此时已是渐入冬季,寒冷的夜风有些刺骨,何哲仗着身体素质惊人,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一本一本都在书架上翻找着。

突然他的手臂一僵,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眼睛转向了藏书阁的门外,淡淡的说道:“阁下深夜而来,想必不是来借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