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话,让这些天来的努力,大部分付诸东流了。
这种真相,太打击人了。忽然间,我觉得所有的动力都没有了。
线索,又他吗的断了。
不一会儿,小翠就拎着水桶进来了。
我愕然的望着她,嘴巴涨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而小翠反倒表现的很自然,“家里来客人了,我这就去弄几个菜。你们先坐着,不要拘谨。”
小翠说完就出去忙活了,我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大叔,她不是,已经,那啥了吗?起死回生?死而复活这种事,真的能做到?”
这一幕,着实震撼了我。小翠的确活了过来,最起码从外表来看,跟人无异。
大叔叹了口气,让我们两个坐下来。
“其实,长阳村的每个人,都有这种死而复生的能力。二十年过去了,这种能力,变成了一种普遍的现象。凡是饮用了那个泉眼的水,就会如此。小翠死前没有喝过,那天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走这一步。”大叔满脸的愁容,“现在的她,已经忘却了过去。活着,也如一具尸体,傀儡一般无二。”
“大叔,我冒昧的问一句。小翠的身世,你应该知道一些的。你选择和她在一起,是单纯的为了爱情吗?”守陵人一脉,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正如目前我们所遇到的一样,对于命运,没有过多的选择权利。
一切,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打上了烙印。是生是死,到了某一个阶段该做些什么。
宛如画板上没有完成的作品,一步一步,直到完成,这一辈子就了结了。
唯有成为像老祖那样的逆天者,强行从画里跳跃出来,跟真正的绘画人博弈,才可掌控命运。
而我相信,大叔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先不说他和小翠的关系,单单能看出泉眼之水的副作用,就足以证明,他最起码是一个修道者。能够看到,凡人所看不到的一面。
大叔摇摇头,头微微的往上仰着,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爱情,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恩情吧。早年我刚到长阳村的时候,就认识了小翠。那时候的她,英姿飒爽,脾气很男人,无论是做事还是思考,属于那种胆大心细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把我们两个卷入了其中。她为了救我,毁了半边的容貌,打那之后我就认定了,她是我一辈子的归宿!”
大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我来说,恩情比之爱情,还让我放不下。所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会一直守护着她,天荒地老!”
没想到,大叔和小翠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痴情人,所做之事都是痴情事,让人肃然起敬。
但,我也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些东西,比如……
“大叔,不瞒你说,我的线索,全部断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件事情所牵扯到的,是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神秘人。他让全子入狱,更将知道线索的证明人全部杀了。我本来以为,循着五人线索和古墓,能够破解开。如今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所以,我有求于您。”
大叔起身,在客厅中来回度步。过了良久,他才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一听,喜道:“什么事?只要能救全子,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但这件事,是大叔求你的。三天前,曾经一度消失的五个人,当中的一个回来了。他直接找到了我,并称知道了我的身世和未曾喝过泉眼的水。他想让我帮他再下一次古墓,不然的话,就对小翠下毒手。他来找我那天,我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他,没想到,他今非昔比了!”
说到这里,大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恐慌。
“他已经不是人了,就在我要动手的时候。他的身上,长出了厚厚的一层绒毛。腰也弯下来,像是一只猩猩般。出手敏捷,力大无穷。我不是对手,被迫答应了他的要求。”
“怪物!”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叔,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你觉得我会看错吗?他就在我的面前变身似的,怎么可能会看错!”
我激动的说:“好,真是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想什么就来什么。大叔有所不知,这个怪物,初步了解,应该是那个鬼面人的手下。凶杀案,就是他执行的。”
“那好,我们来合计合计。那个人叫钱元海,以前是一个卖猪肉的。他的目的是再下一次古墓,看来当中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我们三人开始商讨起来,装长阳村的人是不可能的,只有开门见山的说了。
到了中午,小翠开始做饭。现在的她,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来形容。
吃过饭后,大叔就去了隔壁,开始和钱元海商量。
我则趁机给常媚儿去了电话,告诉她,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联系。
“万事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赶紧撤出来!”常媚儿担心的说。
我点点头,“照顾好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个万一。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妈。两个人拉扯我到大不容易,临老了,却没有儿子在边上照顾。”
“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等你回来,你也一定要回来。”
我默然无语,挂断了电话。在通话记录上浏览着,心里始终犹豫不决。
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呢?想了半天,还是算了。
老妈如果知道我会冒生命危险,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老爸还好一些,我最软弱的,还是慈祥的母亲。
我转头看着徐斌,说:“不给小美打个电话吗?我们这次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徐斌会心一笑,“自从决定跟了你,我和小美就已经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局面。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我也好几次问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眼,就认定要跟着你玩命。后来渐渐的,这个答案越来越清晰。”
“噢?得出的答案是什么?”
对于徐斌这个人,第一印象就是极端,这个极端,指的是性格。
过分的迷恋电视电影小说中的灵异情节,在谈到这个方面,总让我觉得这人神经有问题。
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对他的了解加深了一步,觉得这人很有趣。
现在,对于他这个人,是最佳的了解时机。
张道全对我说过一句话,若是在进行危险的活动时,一个团队当中,若有一人心表不一,那么等待的,是危险的加倍降临。能活着出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是要看命硬不硬的。
而地宫一行,让我深刻的清楚的认识到,团队齐心的重要性。
一个张怀敏,就搅得我们天翻地覆,虽然任何变化都在张道全和李金羽的掌握当中。可是不明真相的我,所看到的经历的,无疑是最深刻的。
徐斌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点燃后使劲的抽了一大口,吐出迷蒙的青雾。
“在部队的时候,那个时间段对我来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该死又变态的地方。每一天,从醒来的那一刻到上床闭眼睡觉的二十二个小时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态如地狱的训练中度过。我亲眼见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去。有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只要倒下去了,就能如我所愿的离开那里。可是当念头萌生后,身体就不受我控制了。”回想着那些年的军旅生涯,徐斌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每个军区,都有一个死亡指标。而我们那个军区,所有的死亡指标,都用在了我们哪一支不足二十人的小队上。当习惯了超越人体的极限,无趣的感觉,慢慢的笼罩着我。”
我听着徐斌缓缓的道出了那些年的状况,不无感慨。
军队,有的时候,不正像现在我们所面临的吗?
明知查下去,危险会临头,却还是停不下脚步,奋不顾身、抛开一切顾虑的去探寻真相。
除了该死的好奇心,更多的,怕是那种无法放弃的理念吧。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更好。
我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两个还是属于同一种人啊,尽管怕得要死,还要硬着头皮往上冲,傻瓜啊!”
“是挺傻的,但这种玩意,和毒品一样,是会上瘾的。退伍之后这几个月,我装疯卖傻,用另一种唯唯诺诺的性格活着,可是骨子里的热血,仍旧压制不住。”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当你骨子里烙印下了嗜战的印记,除了它,一切都是在虚度光阴。
“所以你就想到要跟我一同冒险,看来,你的演技不错,我不得不为你点个赞。”
徐斌的表情一正,严肃的说:“既然你接纳了我,是不是应该说明白,这一次的目的。”
我挠挠头,说:“我说我也不太清楚,你信吗?只是碰运气而已,能不能碰上,全看天意了。”
徐斌严肃的表情一收,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说:“浑水摸鱼啊,早知道我就带些武器过来了。虽然我不认为现代化的科技会对那些东西造成影响,但总归是好的,最起码心理上能给予一些安慰。”
我和徐斌侃侃而谈,捅破了那一层膜后,我真心的拿他当自己人来看待。
在两点多的时候,大叔凝重的走了进来。坐下后,咕咚灌了一杯水。
“怎么样了?”我着实担心,生怕那个钱元海警觉太高,不让我们跟随。
“放心吧,我都已经和他说好了。今天晚上八点,就行动。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养精蓄锐吧!”
在大叔家里,我们睡了一觉,七点的时候,小翠把我们叫了起来,吃了晚饭。
我们刚吃完,就见一个身材魁梧、面相憎恶的大汉,手里提着一把开山刀,从大门走了进来。
我和徐斌愣了一下,随即抽出了屠龙匕和断剑。
大叔却咳嗽一声,说:“别慌,他就是钱元海,目前来看,是自己人。”
大叔说的自己人,是因为要下墓的关系。他也深知团队不和,会造成多大的险境。
钱元海一双牛眼一瞪,冷哼道:“你们这些修道者,自以为有了点所谓的气和小手段就上天了。在我看来,狗屁都不是。”
危险!一种危险的气息,从钱元海的身体内散发出来,被灵感捕捉到了。
他就像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
而且,他不属于修道的行列。既没有阳气的刚,也没有阴气的诡,却可以无视这两种能力。
这样的气息,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那就是服食了龙血的薛深。
难道说,全身长毛的怪物形态,也是因为服食了什么的血致使身体得到异化形成的吗?
肯定不是龙血,那又会是什么?
大叔暴怒,喝道:“钱元海,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钱元海也是大怒,却收着手,没有和大叔打起来。
“好了好了,办正事要紧!”我急忙开口劝住,这要是打起来,非拆了房子不可。
“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之后,钱元海就带着我们在迷宫似的村子里转了起来。我及时的开启灵感,想要看看,古墓的入口在哪里。只是,我失算了,钱元海看似火爆,却很谨慎,他所走的路,都是在绕圈。
“这家伙,明显是在防备着我们。”我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徐斌则是一脸的蒙圈,“哥,这是要去哪啊?我都要晕了,还没到地方吗?”
大叔一边走着一边回头说:“这是一座大阵,等到了九点钟的时候,大阵就会开启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距离九点钟,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钱元海停下了脚步,盯着我们三个。夜幕中,他的一双眼睛,犹如捕食的野兽。
而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小子,你的身上有诡异,是不是想要看穿并记下路线啊?”
我暗道一声糟糕,心里咯噔的颤抖了一下,依旧强忍着,镇静的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奉劝你不要浪费心神了。这个阵是一个大人物布下的,可以隔绝任何方式的探测。”钱元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哼了一声,往前走了起来。
九点钟,忽然一股比之夜色还要黑的雾气从地底涌了起来。
灵感画面忽然黑屏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是电脑没有了电一样。
钱元海再度回头,轻蔑的笑道:“我说的什么,是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哼!”
这个家伙,好灵敏的观察能力,竟然能够感知到我的灵感的存在。
“好了,快要到古墓的入口了,打起精神来,那个地方的下面,可不是什么宝地,而是一处鬼地!”
最终,我们在一间破败的茅屋前驻足了。
刚刚走到它的近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扑面而来。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急剧收缩,遍体生寒。
“呜呜呜”
风呼啸而来,犹如鬼哭一般,听在耳中,再加上目前的环境,让人的心头猛颤。
饶算是从地狱摸爬滚打走出来的徐斌,也禁不住哆嗦了两下,但是我看到他的眼中,透露着兴奋。
“还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啊!”
我不由的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
心法口诀在脑海中一遍遍的运行,直至全身暖洋洋的被热气充斥。
钱元海倒吸一口冷气,说:“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的出声。若是你们谁犯了,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他说完,在前面领头,大踏步的走进了阴森森的茅屋之中。
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是在地面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就是古墓的入口?我怀疑起来,这么明显,难道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长阳村古墓的秘密,知道的人本身就不多。村子里的人都喝过泉眼中流出来的水,变成了寿命长却没有繁杂思维的行尸走肉。外地人就算闻讯而至,也会被迷宫似的胡同拦住。
钱元海二话不说,纵身就跳了下去。我们三个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
坑洞下面的空间很大,与地面只有不足两米的高度。
钱元海拿出准备好的打火机,点燃了油布,做成了简易的火把。
他之前下来过一次,对路经十分熟识。
这条甬道很长,蜿蜒向下,石壁上,也有未燃尽的火把,被他一一点燃。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前面的视野忽然宽阔起来,一扇有三米高的铁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道铁门不是古墓自带的,而是二十年前在填平的时候,为了以后方便进来而设立的。
钱元海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上面已经生锈的大锁。
“吱呀呀”
门发出刺耳的声音,被钱元海一把推开。
顿时,一股糜烂腐朽的气味,从门后的空间涌了出来。
“走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开山刀在手,钱元海走的很小心,像是在提防什么。
我和徐斌跟在他的后面,手中都捏着符纸,一有危险,立刻抛出去。
门后的甬道比未进来时的通道宽了近五米,时不时的,还有一座座的雕像。
雕刻的不是哪个历史上的名人,而是一头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物。
“这是……庚吗?”
这种生物,类似河马,不过只有一只脚,长在肚子的中间。头上有一只独角,不算长,只有五公分长短。它的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鳞片,似鱼鳞,形状却是古怪的三角形。
钱元海诧异的回头:“你认识庚?”
“在一本书上见过,传说庚是湖泊中的霸主。它们经常出没于人多的水库里面,每每到了夜晚,就会发出龙吟虎啸,驱赶湖泊中的鱼虾。只是没想到,这个古墓里面竟会有它的雕像,怪哉!”
“既然你认识庚,那么等进了古墓,你会更加吃惊!”
甬道的尽头,是一片火光摇曳。
这些红色的火焰,没有一点的温度,仅仅是用来照明的。
可是,在火焰燃烧的大地上,除了一座座被开启的古木棺材外,还插着上百根的木棍。
木棍有三米多长,拴着绳子。顶端,是一具具干枯如柴的尸体。
上百具尸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无比的骇人。
“这里,就是古墓吗?”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这真的是古墓吗?用修罗场来比喻,更加的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