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链和银针封困的虎妖,妖力是无法自行运转的。就算是愤怒恐慌,也无法做到现在这般。
霎那,让众多异人大跌眼镜的是,原本处于癫狂、似要破开封印逃出牢笼的虎妖,在符篆贴在脑门上的那一刻,竟如奴隶一般,四肢趴伏在地上,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不规律的颤抖,一股子骚气味弥漫开来。黄色的尿液从笼子缝隙流淌出来,吓尿了!堂堂的虎妖,竟然吓尿了!不只是异人表情诡异,就连黄老头也瞠目结舌。
我心里也颇为惊讶,六丁六甲符具有镇封的效果不假,要对虎妖造成如此大的恐惧,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是刚才虎妖一系列的举动,都是来源于符篆。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清楚,其他人更不清楚。
“哈哈哈!”狂妄的大笑声将诸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赵小北,一见情势大逆转,满血复活。“老不死的,我看你怎么嚣张。真以为学了摄心符篆就天下无敌了,倚老卖老的蠢货。今个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符篆!”
赵小北的话听的我眉头直皱,出身在一个对礼仪极为注重的家族,从小在老爸老妈熏陶下成长。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该有的礼貌还是要做到的。尽管赵小北和黄老头恩怨极深,也不该在这等场合下,说出如此粗鲁的话来。好感度瞬间就拉低了一层,对于赵小北的做法,不敢苟同,心里也生了一层障碍。
“能让虎妖都颤抖恐惧的符篆,比摄心符篆的价值岂不是还要高?”
“这真的是六丁六甲符吗?该不是禁符修改而成的吧?那样的话,对自身也是有极大的伤害。”
“八成就是禁符修改的,试问,异人之中符篆技巧能胜过黄老的,能有几人?”
“这个就不太好说了,毕竟他们都源自昆仑山,也许是还有其他符篆的妙术也不一定!”
“不管了,我先喊了,五十万!”
六丁六甲符的功效虽然喜人,可是叫价的不多,诸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商讨,感兴趣的并不多。
“小子,符篆看的并不是威力,而是稳定。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的你,做出来的符篆,又有多少人放心的购买呢?”黄老头盯着赵小北,出奇的,他这话并无讥讽之意,反而带着循循善诱,暗含大道理在内。
我盈盈向黄老头一拜,说:“前辈宽宏大量,斗符的比试,我想可以结束了。愿赌服输,不会赖账!”说着,我就开始脱掉外套,然后褪去里面的半袖。就在我解裤腰带的时候,一只干枯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你叫什么名字?”黄老头收起了那幅邋遢又玩世不恭的姿态,整个人容光焕发,就像是饥渴多年的老木头,生出了新芽。瞅的我心里直打突突,说还是不说,拿不定主意。
赵小北冲上前,一把推开黄老头,把我护在了身后,恶狠狠的说:“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冯兆南小声的提醒,“小北子,六丁六甲符的价格喊到了两百一十万。十三张全卖出去,才能胜过黄老。”
两百一十万,这个价格就此停住,没有人愿意再往上加。
正如黄老头所言,符篆注重的不是威力,是稳定。这个稳定的意思,指的是使用者在用符篆的同时,不消耗自身又能脱困。两者缺一不可,只有达到这两条,才能是一张成功的符篆。
过分的追求威力,符篆与符纸不同之处在于,符纸内刻有阵法,并不像符篆那般,受压力压迫的久了,会爆裂。
“输了就是输了,我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我推搡开赵小北,对着黄老头歉意一笑,就要脱裤子。
黄老头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是我黄城的朋友了,大家多照顾照顾这个小兄弟。刚才我看了一下,这张六丁六甲符并非是禁符修改,它的稳定性很可观,至于对自身造成伤害,也是万万没有的,可以放心购买!”
黄老头一说完,人群又是一阵惊呼。随后,喊价声不绝于耳,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飙升到了两千万,这还是一张。
异人不同于修道者,修道者追求的是自由,无拘无束。对于身外之物看的很淡,近乎处于隐世状态。只有新生的弟子,到了试练的年纪,才会走出山门,融入滚滚红尘。
异人则完全相反,他们生于红尘,活于红尘。享受红尘带来的各种羁绊,也向往金钱所带来的美妙生活。
别看他们一个个穿的不咋滴,在场的每个人拉出财富清单的话,不怀揣着几千万,根本羞于在这里出现。
“两亿,十张符篆我包了,现场交钱!”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喊了一句,顿时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这混蛋又开始抽风了,算了算了,财力不如人,没那个命啊!”
“是啊,风扬集团的管家亲自出马,势在必得啊!”
最终,十三张符篆尽数拍了出去。总共入手两亿四千五百万,这笔钱,对半分完,够我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斗符结束,该散的都散了。只是赵小北闷闷不乐,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表情。
黄老头将摊收好,来到我边上,说:“正好午饭时间,不如,一起坐下来喝点!”
“黄前辈邀请,晚辈恭敬不如从命。鸢飞大酒店,我来请客!”
赵小北在一旁哼了一声,说:“周凯,下午还有任务要做,跟我一起回去。”
钱都到手了,还干个屁的工作。况且赵小北的为人太孩子气,喜怒哀乐变化太快。这样的人,要么是直来直去,要么就是心机太重。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我所喜欢的。当即,不客气的说:“碍不了做任务,这是我的私事,你也要管吗?”
赵小北虽然情绪化了点,却也懂得轻重,默默的把我拉到一边,说:“抱歉,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个老家伙不是省油的灯,还是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本来我想讽他一番的,见他态度诚恳,我狐疑的问:“他还能把我吃了?”
“不是把你吃了,唉,怎么说呢。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师叔。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昆仑山的。本来,师爷打算将掌门位子交给他的。一直暗中磨练他的心性,可后来他心生不满,就将摄心符篆的秘术偷偷学了去。还在师爷面前大肆羞辱了我师傅,师爷气的吐血,没过多久就死了。他愣是没有在追悼大典中出现,还在异人圈发出通告,与昆仑山恩断义绝。”
赵小北苦涩的笑了笑,“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家教啊,下山时师傅还对我说,如果遇见他,不要去针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还有一点,摄心符篆除了是一门秘术外,还是昆仑摄天大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反出昆仑前,已经将摄心符篆的制作方法烧的一干二净。普天之下,仅他自己会。师傅为了不让山底镇压的妖魔出世,用自身的精血来填补空缺。我下山的目的,是为了给他找延续寿命的灵药,不然,华夏危矣。”
我静静的听完,暗感头疼。“你也一起来,我这人交朋友,并不会通过别人的一面之词来区别好坏。”
极不情愿下,赵小北还是跟着我一起,来到了鸢飞酒店。
定了一个包间,点好了菜和酒,趁着没上桌之前,我开口了。
“前辈,您对符篆一道钻研甚深,尤其是那一番话,令晚辈茅塞顿开。说实话,我接触符篆不久,总觉得,能用就行,威力够大就行,能杀死邪物就行。看来,我对这一道的理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黄城喝了一口茶,笑道:“什么感悟不感悟的,那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往事的忏悔罢了。”
“忏悔?此话怎讲?”我故意装着糊涂,“如果牵扯到您的私事,就当晚辈没有问过。”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黄城浑浊的眼睛忽的睁开,如利剑般锋锐。他盯着赵小北,眼睛不眨。
赵小北也不是怕事的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摊牌的时间到了。
“瞪我做什么?昆仑的叛徒,你忘记了入门派时发下的誓言了!亏我师傅在这二十年里一直对门下的弟子灌输,什么你并没有叛出昆仑,也没有做对不起昆仑的事。师傅也是傻,都让你欺负到这步田地,还给你说好话。”
赵小北的怨念,皆因对师傅的爱。自然而然的,矛头就指向了黄城。
我适时的打断了赵小北的话,说:“前辈,交朋友和做生意一样,没诚信的,口碑不好的,慎而远之。”
我们两个,是在逼着黄城发言。不管是真的叛出还是别有隐情,今天必须有一个交代。
“你们两个,真的是好样的。”黄城思索了半天,找不到正确的形容词,迫于无奈说出这句话。“没错,当年的我对师傅的器重完全不能理解,就像小北对我的仇恨一模一样。他第一次出现在异人集市,我刻意的打压他,羞辱他,除了让他有成长的动力外,还在磨练他的心性。正如师傅对我的教诲般,可我那时不懂,心中只想着我比师兄优越百倍,悟性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他能得到师傅器重,而我就得忍受那些非人的磨练。”
回想往事,现在的黄城释怀了心中的怨恨,更多的是懊悔,悔不当初。
赵小北沉默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黄城所作所为,如今想来,的确如此。
“那你为什么连师爷的追悼大典都不参加?难道你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那是你的父亲,最疼你的人啊!”
说到动情处,赵小北潸然泪下。他想到了他的师傅,所承受的责备和无人能懂的苦难。
宗门之事,外人插不得嘴,我只是将话引导出来,默默的聆听。
“你知道魔性吗?”黄城没有解释,而是问了赵小北一个问题。
赵小北一愣,说:“魔性,是近五十年来,势力最为庞大的闲散异人组织吗?”
黄城点头,“从离开昆仑那一天,我就游历华夏,目的就是探查清楚魔性。可是,魔性的高层隐藏的太深,每每我有重大发现,赶过去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这些年,我只知道他们在大肆的插手和干预一些异人组织的内部秘辛。具体要做什么,目前尚未知晓。你师爷的死,并不是被我气死的,而是受了王母一掌,毒发身亡!我没有出现在悼念大典,是受了师傅所托,保全昆仑声誉。因为那时魔性的人就掺杂在其中,目的是摄心符篆。”
“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怎么证明。”赵小北并不全信,可语气缓了下来。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我黄城除了愧对师傅,对昆仑、对师兄,没有做过丁点亏心之事!”
接下来,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还好此时菜开始上桌,服务员开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给我们倒上。我举起酒杯,笑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有些事说开就好。来,为了今天狂赚一笔,干杯!”
我们三个碰了杯,我饿的不行,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赵小北不胜酒力,先一步趴在桌子上。我和黄城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小北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心思很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还会把那个人的仇人,也列入自己的黑名单里。”黄城看着呼呼大睡的赵小北,脸上洋溢着慈爱。“这是他的缺点,继任昆仑掌门,绝不能有这样的思想啊。”
我心里惊讶,黄城对赵小北的期待很高啊,当作下一任的掌门苗子在培养。
“前辈,刚才你们说的魔性是什么组织?很厉害吗?”
“厉害倒谈不上,用歹毒来形容最为贴切。”黄城顿了顿,接着说:“魔性是一个组织,地下组织。他们没有固定的总部地点,也没有传统的异人那般划分山头。组织中的成员,大部分是其他派系作恶多端被踢出去的异人,我们管他们叫做弃异。我觉得,他们吸收弃异是有目的的。通过弃异对门派的怨恨,透露过大量的秘辛,从而来展开他们的行动。”
“行动?”我不解的问道。
“我们异人跟你们修道者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瞻前顾后吧。”黄城笑呵呵的说道,故意在修道者上,加大了语气。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前辈您看出来了,不是有意瞒着您,而是异人对修道者的态度,确实是……”
黄城摆摆手,说:“我都清楚,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的,没有条条框框束缚着你们对道的追求。”
“有件事,师兄和我心照不宣,没有告诉小北。那就是摄心符篆的手抄本,是我在迫不得已下,才烧毁的。那是在十八年前,有一群神秘人突降昆仑山。用神秘力量唤醒了镇压在山底的王母,后又派出了另一支小队,在昆仑大乱时,潜入宝阁,想要盗取摄心符篆。那时的我,正偷学摄心符篆,就和那帮人争执起来。寡不敌众下,我没有办法,为了不让昆仑绝学流入外人之手,我只得将它烧毁。后来敌人退了,王母重新被镇压,师傅却……”
黄城的眼里满含泪珠,“我知道,摄心符篆一日在昆仑,那帮家伙绝不会就此罢休。索性我就与师兄商量,以叛出昆仑将贼人的注意力从昆仑移开。你要知道,王母每苏醒一次,昆仑的精锐就牺牲至少一半。”
我佩服黄城的大气魄,同时对那王母好奇起来。
“昆仑镇压的王母,该不会是神话传说中的王母娘娘吧!”问出的同时,连我自己都惊呆了。
黄城哈哈大笑,“看来你对古代的研究不少啊,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有神话,我们怎么会镇压仙呢。其实王母的称呼,的确跟神话的王母娘娘有很大渊源。传闻,昆仑是西王母的诞生地,在很久很久之前,那里还是一座王国。真实的是,王母是一种人首蛇身的怪物,它们凶残成性,以人类为食。昆仑下的王母,还是昆仑派的开山祖师镇压的。关于王母具体的来历出处,并没有记载下来。倒是镇压地被列入禁地,那里尚还留有开山祖师的遗训。”
跟黄城聊了很长时间,后互换了手机号码,我就背着赵小北出了酒店,开车回到别墅。
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半,爬起来的时候,徐蓉已将饭菜做好。
这时,就见赵小北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喊道:“大事不妙了!”
我喝着鲜亮的海鲜汤,闻言说:“出了什么大事了!”
“那个女人又兴风作浪了,这次的目标,是他的男人,我们的金主。刚才我收到一条短信,求救短信。”
我放下汤匙,“还等什么,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