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轰隆一声关上，两张刺目的钞票狠狠打在王凡脸上。
王凡紧紧捏着双拳，锐利的指甲已经掐进了他的血肉，然而，他却没有什么感觉。
浑身颤抖，脖子青筋毕露，双眼血红布满了血丝。
欺人太甚！
他喘着粗气，胸膛急剧起伏，恨不得闯进去跟周小树拼命。
可是，陈莉娅还在医院里等着自己去交住院费，要是出了事她怎么办？
王凡恨恨的咬牙，摇头。
蹲下身子，最后还是无力的将两张钞票捡起，紧紧的握在掌心里。
他看了眼周小树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背影却是那么萧索。
不知不觉间，王凡来到了自己家的小别墅外面。
楼里边，正亮着灯。
透过窗户，还可以看到林亦菲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难道，是来找林亦菲借钱吗？
还要不要脸了！
王凡摇摇头，在楼下踌躇不前。
许久后，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败给了现实。
不就是丢脸吗？
不就是没面子吗？
哪怕再被林亦菲看不起也无所谓！
我他妈就是无能，废物。
脸比城墙还厚，怕什么？
王凡此刻内心懦弱极了，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
自我怀疑，心里有什么东西腐烂了，恶臭熏天。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走上台阶按下门铃......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王凡急忙拿出手机一看，正是陈莉娅。
“丫丫，你怎么样？”他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凡哥你在哪里？”
陈莉娅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有些虚弱。
王凡忍住喉咙泛出的酸水，强笑着安慰道：“我在外面，是不是医生来催住院费了？你告诉他们不要着急，我马上就会拿着钱回来，你放心吧。”
想到陈莉娅此刻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被那些护士叽叽喳喳，带着鄙夷的眼神催促交费......
王凡的心就不由得绞痛起来。
身同感受。
“凡哥，不是，住院费交上了，我打电话是让你赶紧回来，再别乱跑了。”陈莉娅急忙解释道。
“交上了？谁交的？”
王凡心中一震，难道陈莉娅找了她哥？
其实，他也考虑过陈海峰。
可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那自己作为男人最后的一点骨气都得丢掉！
不到万不得已，王凡真的不想去面对陈海峰。
“是郭老板来了，他先帮我们垫上了住院费。”陈莉娅低声说道。
郭老板？
王凡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是她打工的饭店老板。
他立即回头，坐上公交车往医院赶去。
按理说，店里的服务员出了事，他作为老板应该来医院看望，垫付费用也合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凡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他赶回医院，一路冲进病房，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坐在床头，脸上堆着笑容陪陈莉娅说话。
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
不过陈莉娅没有接，神色也有刻意的疏远和不烦。
王凡微微一愣，大步走了过去，“丫丫，你没事吧？”
陈莉娅看见王凡后，顿时像是见了救星般，欢呼道：“凡哥，你回来啦！”
说着，她还挣扎着要从病床下来。
王凡急忙伸手扶住陈莉娅，心疼道：“你不要动，刚从急诊室出来，怎么可以乱动？快点躺好！”
他小心翼翼的将陈莉娅扶着躺下，盖好被子。
陈莉娅抬头看着王凡，感动而又内疚的说道：“凡哥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惹了麻烦，这才让你这么仓促的去到处借钱……”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
王凡摸了摸陈莉娅的脑袋，强笑道：“你很好，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是我不好，没有本事挣不来钱……”
今天连番两次借钱，让王凡觉得仿佛重活了一遍，又贴身的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恶意。
此刻心中感慨不止。
“咳咳，那啥……小陈啊，这位是你老公吗？”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王凡的思绪。
王凡知道是那个胖子老板，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看在人家垫付了医院费的份上，还是转身说道：“你就是陈莉娅的老板，郭老板吗，谢谢。”
胖子点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是啊，今天的事情虽然是意外，但我也很过意不去啦……”
郭老板的声音像是南方那边的人，拉着长长的尾音，显得有些虚伪客套。
他伸出胖墩墩的手掌，跟王凡握了握。
王凡只觉他手心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谢谢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王凡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是不是意外，还得看了饭店的监控才知道。”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饭店怎么了？你不能把责任都给我这里推呀！”
郭老板显然也不是善茬，脸上笑容一退，很不高兴的说道。
“我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王凡话还没有说完，陈莉娅突然插言道：“凡哥，是我的原因，当时感觉脑子里一下空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咱们不能怪郭老板！”
陈莉娅说着，还抓住了王凡的手，用力捏了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王凡知道陈莉娅担心什么，只是笑了笑，安慰道：“丫丫，我没有怪郭老板，只是我很担心你，想知道当时的经过……”
“小王，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郭老板却是不依不饶，大声喝问道：“你真的很关心小陈吗？你知道她怀孕五个月了吗？”
“五个月的身孕，你竟然还让她出去工作？你知道陈莉娅刚来我店里的时候，应聘的什么工作吗？是后厨的切菜员！”
“我后来知道她身体有孕后，才刻意把她安排在了前厅，就是怕后厨的油烟味大，对她身体不好！”
“后来，她说老公出狱，要买点酒肉给老公接风洗尘……可以，我借给她钱。”
“再到后来，她交不起房租，说两口子要被房东赶出去……行，我可以预支工资！”
“我觉得，我身为一个老板也算可以了吧？”
“可你是她的男人，你又做了什么？
“你是怎么关心她的？”
王凡呆若木鸡，整个脑子里嗡一声，空白了。
郭老板这些话句句诛心，将他质问的哑口无言。
只觉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体无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