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给袁巧云打了电话,问出墓地编号,在山背,我一直往上冲,然后往下冲,果然找到凌微,她坐在泥地里,看着墓碑,默默在流泪,那模样很凄惨,她还穿着白色裙子,如果是夜晚,再弄个披头散发肯定能吓死人……
我走了过去,站在凌微的傍边,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我知道凌微要的是安静。事实上,在别人的妈妈的坟前让别人开心点,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站了十几分钟,凌微总算不流泪了,不过还是默默看着墓碑。
我忍不住了,小声道:“凌微,起来吧,地上凉。”
凌微说:“心更凉,不过无所谓了,最后一次,我不会原谅他。”
我想了想说:“我不便说什么,但你做点什么我都会支持,除了。”
“不要说了,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看天气,要下雨了,我们一起走吧!”
“我想再静一静。”
有点为难,不走惹她生气,走……我要想走才行,哎。
最后,我还是走了,走的特别慢,三步一回头看。凌微还是一如既往的状态,仿佛动都没有动过一样,我在想,她是不是肝肠都断了?
走到山顶,我决定不走了,站在一个小树背后,点了根烟抽着,遥遥的看着凌微,感觉心有点痛。就这两天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尤其今天,我看见了凌微两种未看见过的情绪,悲伤、生气。当然,那是必然的,没有谁被骗得团团转还不生气的,骗自己的还是最亲的亲人,更没有谁不会感到悲伤的。
抽完一根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真的下雨了,我无疑很郁闷,凌微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走了回头,站在傍边,凌微问:“怎么回来了?”
我说:“下雨了!”
凌微继续问:“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淋雨。”
凌微有点凶:“走,你发傻啊喜欢陪人淋雨,关你什么事?”
“还记得云南吗?我没有身份证,上了不飞机,上不了火车,只能坐汽车,二十多个小时,我让你自己走,你说:我们一起走。你当时傻吗?如果你当时傻,我现在也傻,你没有抛弃我,我也不会抛弃你。”
雨开始大起来,凌微慢慢抬起脑袋看我,然后说:“一起走吧!”
我点头,伸手拉她,她把手给我,柔软的手,让我想起第一次遇见她那一天,她开车几乎撞到我,然后下车向我伸出手,要拉我。现在,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发生那么多故事,变成我拉她,其实我应该觉得幸福,因为那至少说明我们的关系进步了。
我拉起凌微,没有放开,因为雨势又大了起来,漫天都是雨线,尤其我们跑了几步后,砸下来,砸的我有点生痛,凌微大概亦是吧,她说:“陈熙,对面有个香堂,我们去避避吧,停了再下山。”
我说了声好,拉着她跑。
香堂,其实凌微看错了,我也看错了,那不是香堂,而是放工具的一个小平房,只有三四个平方的空间,里面放着锄头、铲子、剪子之类,还有半包水泥。环境有点糟糕,不过比广西山区里那个凹壁好的多,至少不会有蛇出现。
就在那个小平房里,凌微站左边,我站右边,默默看着外面漫天的雨线。我总是觉得,今天是老天特别赐予我和凌微的,与过去那么的相似,只是角色调换了,心情糟糕的变成了凌微,而不是我。
凌微说:“陈熙,我离开以后你们说了什么?”
我摇头:“没有说什么,就说股份的事情,明天擎天集团就变成凌氏集团了,就曹方怡、何灵珊、尤小萍有股份,其它的谁都不会有吧!”
“你呢?”
“我没有要。”
“为什么?你辛苦了那么久,而且那么冒险,当时我真的很担心,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那个录音,开会前,你给我打电话时完全没有说。”
我苦笑:“没有具体计划,那就是临时想的,我刚到会议室尤小萍就让我去她的办公室一趟,她忽悠我和林华合作,我才将计就计,其实很冒险,如果不是你爸,我们都失败了!凌微,其实到现在我都分不清楚尤小萍到底是好是坏,我觉得她恐怖的很,重新洗牌后你爸还让她当副总。”
“让你当正的对吗?倩儿当董事长,我能想到,全部女的,他不喜欢那样,最主要是林华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他需要你在,需要擎天集团里面有凝聚力。至于尤小萍,其实她不重要,如果非得说她帮谁,我觉得她过去说的并没有骗你,更没有骗我,她说她帮公司,最后确实是帮了公司。”
是凌微说的这样吗?是的,当时尤小萍就是那么和我说的,帮公司,她和曹方怡、何灵珊、方丽群,甚至是叶玲珑李昌都不一样,原来因为她知道的更多,她真会藏事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要?”
“我为什么要?那不是属于我的,拿别人的手短,我不想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如果我需要,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取。对了,谭家的股份你知道吗?”
凌微摇头:“不知道,不过能猜到,是谭叔,谭文祥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我鼓起勇气问:“凌微,你会走吗?”
凌微毫不犹豫的点头:“明天就走。”
我很想劝她不要走,可说不出口,我凭什么劝?我又不是她的谁,而且她离开是因为伤心,多合理的理由,我却劝她不要离开,我是让她留下来伤心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劝我不要离开吗?”
我反问:“如果我劝了,你会不离开吗?”
凌微摇头道:“不会。”
我心底在绝望:“那我不会劝。”
凌微哦了声,不再说话,她的神情……我分辨不出她在想什么,亦不想去分辨,因为想多了永远都只会徒增烦恼,还是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小时了,雨仍然在下,我很郁闷,因为饿了,没有吃钟中午饭,而且由去到擎天集团总部到离开的两个多小时都非常大精神压力,和林华斗智斗勇,吵闹、动粗,做的都是消耗体力的事情。现在,都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什么时候才能有饭吃。或许,我很欠扁吧,凌微要走了,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变的弥足珍贵,而我却在想肚子饿的问题,天啊,我真贱人。
又过了一小时,凌微问:“陈熙,雨不停了,怎么办?”
我说:“我们冲下去吧!”
凌微很无辜的看着我:“冲下去?”
我点头:“对,反正留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
“那……冲吧。”
凌微站到外面,我也站到外面,说一二三准备冲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甩开我。
雨太大了,冲到山顶,冲到山下,我们全身已经湿透,而且非常脏,尤其是凌微,她的白色裙子变成彩色,到处都是泥巴。不过,我觉得她非常美,跑起来很美,身材很美,各方面都很美,除了她的短发淋湿以后变形了不好看之外,她在我的眼里是完美的。
我拉着凌微先冲到她的车里,停下了,凌微却说:“糟了,我的包包还在上面。”
我很无语。
凌微说:“我去拿吧,你先走。”
我掏出我的车钥匙:“我去拿,你上我的车躲躲。”
凌微接过钥匙,我随即往山上冲,其实我应该去向管理处借把伞子。
一个人很饿很累的时候真不要跑太急,脚步不稳会容易栽倒。我就栽倒了,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右手手掌擦出几道血痕,还有我的脸和额头,被种在路边的植物划了几下,雨水渗进去,感觉很痛。不过,我还是迅速爬了起来,继续跑,拿到凌微的包,再往下跑……
回到我的车里,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要感冒了。
凌微问:“你摔倒了?”
“没事。”我把包包递给她,“你赶紧回家吧,不然要病了!”
凌微接过包,嘴皮动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而是下了车,回到自己的车里,很快开了出去。我也跟着开出去,一直一前一后的开,两辆相同的车,就是不同颜色而已,都算个壮丽的风景了。
一进市区我们就分别了,各自回家,我回的是方丽群的家,她在客厅看电影,看见我浑身湿透脏兮兮的走回来,她一脸担忧道:“陈熙,你没事吧?”
我摇头道:“没事,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再和你说。”
等我洗完澡,方丽群已经看完电影,不过她还是坐在沙发里,令我觉得感动的是,她帮我倒了一杯开水,还给我拿了感冒药,我一出来她就说:“赶紧吃药,不然不是你照顾我,而是要我照顾你了,你知道,我很懒,我也不太会照顾人。”
“我用得着你照顾么?”我爽快地把药吃了,坐在她的傍边说,“你是不是有事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