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冷冷地聚焦到女销售的身上道：“实话？”
女销售有点受不了我的目光，声音有点飘：“至少大部份都是实话。”
“那意思就是有撒谎的成份。”
女销售员无语，我是这儿的住客，有什么好和不好都知道的很清楚，说多错多，不说又卖不出，纠结。
我装模做样逛了一圈，然后道：“这房子到处都是问题，房间、厕所、阳台。先说阳台，护栏质量太差，油漆都已经掉的差不多，还那么低矮，非常不安全，你看别的买家买完都要加装。而厕所，马桶不是钢化石对吧？厨房那些配送的橱柜更是劣质产品，还法国进口，我就做这个相关的工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还有客厅的地板，蜡打的非常厚，是很光滑，但不是全实木，更不是好木，是压的，顶多用三年就要换。还有天花，你抬头看看，颜色都不一样，你别和我说是光线的问题，即便是光线问题也是你们开窗不合理以至于采光角度不好。这墙吧，不够平滑，你过来瞄一眼，对，就这儿，看见没？中间起包对吧？别跟我说那是艺术，或者说挂幅画就好，这是质量问题，你还说没有质量问题？这是撒谎。”
女销售迎接不暇，被我拉来扯去看这儿看哪儿，有点迷糊了，哪儿说得出话？
我可不管她，继续语速飞快道：“还有气味，已经装修了多久？还绿色环保油漆，别告诉我是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你们这要卖的房子干嘛门窗紧闭？影响健康知道吗？你们得为这事负责。嗯，大概就这么多问题，这还是次要的，我跟你说主要的，我得花多大精力去装饰，你告诉我，你看你们宣传单写的配送两万块一套的橱柜，要不橱柜你们拿回去总价便宜两万愿意不？五千都不愿意对吧？所以这橱柜就是低于五千的价值，你们这是误导消费知道不？我要把橱柜换过来，我还得请人拆了拉去扔掉，这是大工程，花时间、花钱，所以你这号称两万块的东西就是破铜烂铁一文不值，相反我还得花一千几百块让人拆走，我说的对不对？”
“嗯，对。”女销售员下意识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又道：“不是，其实不能这么说，那毕竟是……”
我打断道：“你不用偷换概念给我解释，我就是写新闻稿的，这换概念我肯定比你在行。”
女销售疑惑道：“你不是做橱柜方面生意的么？”
“那是主业，副业是写新闻稿。”我瞪着女销售，“怎么，你怀疑我撒谎欺骗你？我这是来骗你的房子是不是？我买不起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女销售员一脸冤枉，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吧，我信你，我们继续说房子的事情，综合来说这个房子设计不合理，地板质量太差，橱柜多余，墙壁凹凸不平，天花颜色不对搭，用的油漆还不是环保的，厨房有问题、厕所有问题、阳台有问题，这就是问题房子，你让我怎么买？打个八折我都得考虑，实话，或许听着有点过份，但谁不想住好点对吧？你别太放心里，买卖不在仁义在。”
女销售一脸痛苦：“那……我带你去其它的房子？”
我看了看时间道：“来不及，我还去隔壁御景园看看，下午工作忙，还得出差一周左右。”
“御景园比不上我们，其实价格可以商量，你不是还得装修吗？我们这是简装，质量是有点问题，但都是小问题，嗯，小问题。”女销售已经彻底凌乱了，她从来没有跟客户承认过房子有问题，这是她入行以后的第一次，都是让我给逼的，一般顾客看不上顶多走人，看上了，杀价方式顶多就是哪儿哪儿更便宜，或者钱不够，或者说地段不好之类，哪会好像我这样提一大堆问题，既然这么差买个屁啊？偏偏这些问题都还存在才最惨。
“我承认房子格局是不错，如果质量好点我会买，现在这质量不值这个价，除非我疯了……”说完，我转向李溪灵，“走吧，去吃饭，饿了……”
“李小姐，不是你买么？你也是这个意思？”看李溪灵点头，女销售有点绝望，“要不我们一起吃饭？我也没有吃饭，我们还可以谈谈这个房子的问题。”
我道：“错，不是谈谈这个房子的问题，而是谈谈这个问题房子。至于吃饭，是你买单么？”
女销售咬牙道：“行，附近有一家农庄，很有特色，我带你们去。”
我向李溪灵眨了眨眼睛：“好，不过应该我们请，虽然房子没有买成，毕竟也麻烦了你这么长时间，哦，对，我当时买房子免物业管理费是最高标准，现在最高标准免多久？经过那么久应该变了吧？”
“两年。”刚说完，女销售又反口道，“不对，应该是三年，不不不，是五年。”
“对，就是五年，要诚实知道吗？”
女销售一额冷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和李溪灵先走出去，她关上门再走前面去按电梯。
女销售说的农庄很近，还挺隐秘，不知道是不是无牌经营，不过生意不错，哪怕环境很不好，真的不错，我们去到的时候就剩下两张靠厕所门口的桌子。点好了菜，我对女销售道：“美女，说真的那个房子就像我们坐在厕所门口吃饭，不太舒服，但是还能想想，就看能打什么折，你爽快说吧，能打什么折？”
女销售道：“我能给的最低折扣是九二折，真的，实话。”
“你能给的最低折扣是九二折，实际能给的呢？”
“八八折，需要跟老总申请，成功率不高，我只能说我会试试，你们别说出去，就这最后的几个房子总部要撤退了才这个折扣。”
“房子八十六万对吧？要不这样，我们要八九折，你能申请多低那些钱都你拿，你看行不行？”
女销售摇头道：“不行，要是被老总知道，要解雇，一万押金都拿不回来。”
“你不说，我们不说，怎么可能知道？不想啊，你要是能申请到八六折你赚两万多，一万押金那是浮云。”
女销售不说话，这会儿刚好上菜，我故意吃的速度很快，还不停催促李溪灵赶紧吃，一副迫不及待要看其它楼盘的模样，最终女销售员妥协道：“我尝试一下申请吧，不保证成功，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道：“好，我们说话算话，申请多低都是你的。”
女销售员嗯了一声，继续吃饭，吃完饭买单的时候，我对李溪灵道：“李总，那个西装当时多少钱来着？”
李溪灵很疑惑：“问这干嘛？几千吧！”
“几千？不对啊，我记得好像上万，算了，随便了，我有三千现金，你再给我一千。”
虽然很疑惑，但李溪灵还是给了我一千现金。
出了农庄外面，我拿出四千块现金递给女销售道：“美女，为表诚意我先给你四千块，其它的绝对兑现，当然要是这事没成也没关系，当交个朋友，要是成了，以后我们朋友圈买房子都找你怎么样？无论什么折扣肯定都给你报酬，别不好意思，拿着，这是友谊，是诚意，不是贿赂。”
美女最终接过钱先走了，我和李溪灵回到车里，李溪灵连忙道：“我被你吓到了，刚刚在房子里你说房子问题的时候我一直流冷汗，房子有这么差吗？好像没有，你把销售都说迷糊了，她都觉得房子确实那么差，卖给我们是坑我们。”
我微笑道：“买卖就是相互坑骗，谁的骗术高就是赢家。”
“所以，销售总监，要不你过来吧，你来了天鸿肯定如虎添翼。”
“呵呵，看我那天在劲霸混不下去了再说。”
“那我祝你混不下去，呵呵！”李溪灵开车了，开出一段路后又道，“你前面做的很好，但你后来那个贿赂不是很好，这有点太那个了……”
我道：“你在外国呆久了不懂，这就是我们的国情，那女销售明显等着贿赂。”
李溪灵不相信的语调：“何以见得？”
“我问她最低折扣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直接说老总能给八八折？反正最终都要说，何必？直接说八八折不是生意做成的几率更大吗？她那么说其实意思很明显，不收贿赂就只能给九二折，收了贿赂可以申请八八折，这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她说成功率不高，但又说是尾楼才有这折扣，这很矛盾，意思是你不给贿赂就不出力申请，多半就没有八八折，懂不懂？”
李溪灵哦了一声：“还有这么多玄机？你不是卖过房子的吧？不然懂这么多？”
“拜托，我是打工的，她也是打工的，而你……哦，你也是打工的，但你是打工皇帝，思维不一样。”
“好吧，我有点服了，能省不少钱，呵呵。”
“她还会给我们八八折，我估计她会申请八六折。”
“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