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深盘核桃的手微微一顿,继而从怀里掏出一小罐药膏,目光淡淡扫向尧景的脸颊。
“我府上丫环个个仙姿佚貌,你本就如同花中绿叶,如今破了相更是……”
尧景听到一半,脸蹭的一下红了,反手便将递过来的药膏推了回去。
她眉头紧蹙,没好气道:“对对对,你府上的丫环千娇百媚,我就连当片绿叶都不配!”
说完她还是觉得好气,便半仰着脑袋蔑视眼前这条毒舌,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噗嗤。”董深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从未有人能把“娇憨”二字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如今,他倒是找到了个挺别致的乐子,闲来无事逗上一逗,简直比那斗蛐蛐儿还有意思。
于是故作赞许道:“不错,你能有这份自知之明,本公子心中甚是欣慰。”
尧景嘴角一抽,正色道:“所以,董三公子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这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离开?”
董深收回药膏,作沉吟状,似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般。
看得尧景眼神越发恼恨,这姓董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她不过是婉拒一下装装样子,没想到他还真的收了回去!
算了,兴许这个腹黑佬给的是什么药到命除的剧毒呢,那不要也罢。
“哼!”想到这点,尧景下意识地哼出了声。
正在认真思考的董深闻声侧目,不解道:“是本公子太好说话了吗?”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似这女人不怎么怕他了,以前避之不及的态度呢?
“嗯?”尧景顿时感觉自己又和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了。
“言行越发无状,债都没还清,哪来的脸要回家?”董深蓦然起身,话锋一转,“如若不想被卖去怡香院抵债,便老老实实在这里务工三日。”
“三日?三日不行!”尧景眼珠子都快瞪到地上了,这不如直截了当地要她命。
且不说刷恭桶是什么样的差事,单单是不给饭吃就够她受的了。
董深却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尧景见状,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切道:“等等!”
“刺啦——”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让尧景手臂一僵,她低头看去,顿时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堂堂国舅府三公子也太没品了吧?穿这种看着高端大气实则假冒伪劣的衣服!
这声脆响确确实实地让董深停下了脚步,但也一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垂眸看了一眼很值钱的袖子和那不值钱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撒手!”
那袖子在尧景放手的一瞬间垂落下去,像无助的落叶般在风中飘零,也飘得董深心烦意乱。
这可是前些时日母亲送他的及冠礼啊!
真可恶!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啊!
他的双手立刻捏成了拳头,青筋一条接一条地暴起,恨不得反手便挥到那该死的女人脸上。
“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尧景不得不赞叹,自己这该死的求生欲!
在看到那破掉的袖子里捏得梆硬的拳头的一刹那,她便毫不犹豫地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满脸忏悔地说出要赔偿的话来。
看得董深眉头一皱,终究还是松了紧紧捏着的拳头,冷冷道:“你本来就在务工抵债,还拿什么赔?”
“这……”尧景顿时语塞,总不可能说多务工几日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她实在不想继续刷恭桶、被挠脸了。
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董深终于舒展眉头,撩起那片破掉的袖子攥在手里,声音带着些许慵懒。
“看来,你还得在我府上待一阵子呢。”他说着又指了指袖子,“等下我会让绣儿把衣裳给你送来,你若是不能缝补成原来的样子……”
他没有把话说完整,但微微勾起的唇角诠释了一切。
在尧景眼中,那威胁的意味已经被无限放大。
因为只有身为原作者的她知道,董深这家伙腹黑得有多离谱。
他三岁那年被六岁的二哥抱着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四下里无人看见,年幼的二哥不敢声张,便给了他一块糖糕哄着,结果当晚二哥房里便响起阵阵哀嚎。
所有人都以为是有哪个下人看见了,跑到国舅夫人那里多嘴这才导致他二哥挨了一顿好打。
殊不知是三岁的他依偎在母亲怀中,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用一口奶味纯正的颤音,指着额头哭诉道:“娘亲,二哥抱抱,深儿痛痛。”
国舅夫人定睛一看,额角赫然豆大的包,便登时抽出藤条直冲进次子的房间,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当中的藤“教”肉片,直打得次子叫苦连天。
而董深的“光辉事迹”远不止于此,自他出生至今已有二十载,尧景相信经过这些年的发酵,他的腹黑在整个大堇已经无人能及。
才短短一瞬,尧景脑中已经如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董深的腹黑史,彼时正在思考怎么做才能不用接下这缝缝补补的差事,想她好吃懒做大好青年哪里会这等技术?更别说还得原模原样了!
彼时门外却突然传来阿千的呼唤:“公子,有人在府门前闹事!”
董深立刻顾不上尧景了,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
尧景这才长舒一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打算缓缓,却见角落里两颗浑.圆莹润的玩意儿。
她捡起来一看,这不是董深那家伙的俩宝贝核桃吗?
难道是被她扯破袖子的时候落下的?
不由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值老鼻子钱了吧?”
而董深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紧赶慢赶地来到府门前。
刚刚站定,便见人群中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对方见了他却是眼前一亮,突然冲他招手呐喊:“董公子!董公子!”
董深眉梢一挑,问身旁的阿千:“她是何人?”
阿千立刻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这便是之前和小妖……肖姑娘一起的崔姑娘。”
“哦,原来是她。”
董深微微颔首,这才想起那日确实是这人站在那个臭女人身边,既然是同伙,那便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