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翻在地的崔青云原本打算辩驳一句“哪有一百两那么多”,可看着肖明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恐怕这个“女儿”,他今天是卖定了,那自己又何必要因为这个得罪董深呢。
村长见势重新站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是!你们董府怎么能忽悠老百姓呢?好歹是国舅府别院,多少也要顾忌点国舅爷的脸面。”
“国舅府别院?”
在大堇朝,男子弱冠以示成年,有钱有势的人家便会为子孙单独立府,以此彰显自己的家世底气。
所以子孙的别院算是勋贵人家的第二张脸面,考究的不光是府邸的气派与否,还有子孙的文化底蕴、行事作风。
村长这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指责,董深给董国舅丢大脸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董深要发飙时,却见他笑得云淡风轻:“如果这老子的脸面需要靠他儿子来挣,那这老子也无甚大用。”
“公子,慎言啊。”阿千吓得差点上去捂住他的嘴。
董深摆摆手,示意阿千退下。
瞥了一眼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不振的尧景,没来由地心情大好,勾唇道:“银子是没有了,不过名医还是能够允诺你的。”
“哼!”肖明冷哼一声,他面上故作强硬,心中却是颇为欣慰,起码腿疾有了指望,想着用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换一个健全的自己,到底还是赚翻。
随后,肖明便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被抬走。
抬走之前得到了董深给予的承诺,名医会在三日之内亲自上门替他诊治,他也知道再赖着不走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愿意走的,只有崔青云。
她佯装跟在众人后面,等到他们走远了,却快步冲到台阶上,蹲在尧景旁边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尧景,这下怎么办啊?我舍不得你,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董家呀!”
与其回到肖家村被肖明颐指气使,倒不如就此借机留在尧景身边,以防万一哪天尧景找到了回去的办法,反倒把她一个人落下了。
彼时尧景眸光黯淡地蹲在门边,宛如一只弓着背的虾米,脆弱而又渺小,已经怀疑人生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敲敲键盘写了本小破文,竟然会变成一个给自己挖掘的坟墓。
剧情已经跑偏得这么厉害了,她还怎么回去啊?
“尧景?”崔青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尧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崔青云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她终于意识到即便自己没有办法回去,这不是还有编编嘛!
毕竟编编再怎么说也是阅书无数,掌握一众小扑街生杀大权的人啊!
于是她反握住崔青云的手,兴奋道:“编编,一切就指望你了!”
“什么?怎么就……指望我了?”崔青云满脸关切转为惊疑,这家伙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尧景却是一脸希冀:“你跟某人可是我安排的官配,你得发挥你的魅力。”
虽然当初为了报答编编的催更之情,把她写成了女配,而自己则是女主,可这本小破文里的女主却并没有官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董深也可以算是男主。
那么是不是只要让编编和董深的感情戏走上正轨,她这个作者就算大功告成,然后功成身退了呢?
“某人是谁?官配又是什么?”
话还没说上几句,身旁却骤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嗓音。
只见董深站得笔挺,宛若一棵松柏,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只虾米。
“呵呵,没什么。”尧景皮笑肉不笑。
她只要一想到就在刚刚,还不足十分钟之前,自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这个腹黑佬的丫环,就感觉人生没有了指望。
且不说宁泽和柳如颜的事情,光是当众碰瓷和砸了核桃这两件事,随便哪一件单独拎出来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董深闻言,眉梢一挑,一副不知不罢休的模样。
崔青云则是在脑子里品味了好几遍尧景说的话,官配?魅力?
魅力她是有的。
但是呢……
崔青云猛然站起身来,看了看董深那张属实称得上帅气的脸,随后连退两步。
去他丫的官配。
回想起尧景这家伙当初可是怀着报复的心态,废寝忘食就捏造出来这么一个董深,能安了好心才怪!
再者说,尧景自己都沦落到刷恭桶的地步了,投奔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搞不好是要跟她一起刷恭桶的。
想到这里,崔青云急忙像甩烫手山芋那般,甩开了尧景的手,再次连退两步,就差没直接跳下台阶。
“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崔青云说着便转身要走。
“编编!”尧景呼喊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便换上自以为更加亲昵的称呼,“云云~阿云~你回来!”
听见她的呼喊,崔青云却脚底生风跑得更快,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本公子有那么可怕吗?”董深看着崔青云那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兀自呢喃。
尧景却白眼一翻,用细弱蚊鸣的声音吐槽:“你才知道吗?”
然后便不再管董深,转身进了府门。
沿途走在回房的路上,经过一片无人的水榭,她才坐下来,望了望平静的湖面,一边思索一边嘀咕:
“看来编编害羞了,董深这家伙确实挺可怕的,动不动就给你来份‘刷恭桶套餐’,阴险又恶心。”
“既然编编不愿意主动,那只能换我来了,这一次,我要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说到最后,她还露出了一个胜利在望的笑容。
“哦?是吗?我倒是不知,这里有什么是不属于董家的?”低沉戏谑的声音蓦然在她身后响起。
尧景机械般转头,脸色顿时煞白,这家伙跟踪狂吗?
不对,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
还好,她刚刚并没有说得太过直白,料他个本地土著也听不懂。
于是干脆双手一摊:“自然是我呀,我怕我家青云想我想得紧,所以才要早点回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