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孩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黑咕隆咚的一片，看上去让人一阵翻江倒海之外，还有深深的害怕。
而此刻，那个小孩正趴在余知的后背上，浑身仿佛黏在了上面一般。
黑色的焦黑骨架与余知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些吓人。
“余知啊……”
余知歪了歪头，一脸的不明所以，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无辜，甚至林久还能从她的眼睛里面得到些恶劣的笑意。
她歪了歪头，“怎么了？”
林久僵着脖子扭过头，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凝固住了，又被那一团黑瞪了一眼，颤抖着手说道。
“这……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余知叹了口气，“这个小黑团子，是我们之中最坚强的小孩子，他像是永远也感受不到的痛苦一样，始终笑着。”
林久吞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们应该……”
余知说着，收敛了话语之中的眷恋，她深深地望了林久一眼，“不用管他们，继续搜索吧。”
林久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忽视关于他们两个身上的一切。
“余知姐姐，你不喜欢我了吗？”
“余知，我最喜欢你啦，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哦~”
过去与现在的笑脸完美重合。
“嗯，喜欢。”
喜欢你们，更喜欢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可以忽略了那些刺骨难忘的记忆，那时候的回忆跟自己在顾家的回忆显得同等的重要了。
这么想着，余知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碰到那个黑团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男孩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眼留给了自己。
然后整个人就化成了飞灰，消失不见了。
“姐姐~姐姐！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时光荏苒，余知兴许早就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很坚强，因为知道不会有家人在铁门之后等他，所以从来没哭过。
“余知姐姐，我真的好想再等等，”黑团子呢喃道，“但是我知道啊，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我还是没能等到。”
“我没能成为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能让爸妈都看到我，没能让他们都喜欢上我，我好遗憾啊。”
余知叹了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重量在一点点的消失，她闭上眼睛，压下了心头的酸涩。
“睡吧，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了。”
“姐姐，谢谢你，我总算……总算找到一个人爱我了……”他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像是含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喘不上来。
“余知，”林久看着余知的身后的黑团子一点点消失，伸出手抓住了余知的手腕，“余知，你得活下去。”
“姐姐……”
余知一愣，那个声音又响起。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庆幸，”他顿了顿，又说，“你该出去，你所应该停留的地方，不该是这里。”
余知一愣，身体猛然一顿，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傅宁安！”
男孩消失了，余知才刚刚叫出那个名字，她的鼻音很重，声音哽咽，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林久一早就知道了。
在这里，是想要余知把自己以前的所有痛苦再经历一次。
“余知，你……”
余知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一定会活下去，她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人，想到自己的过去心有不安。
“我没事。”
她原以为每个世界里，他们都经历的那些未来，所有人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NPC……
但是，她没有意识到，所有人都跟她第一次参加游戏的那样。
第一个游戏里，因为有人死去，而死去的人都变成了NPC，而之后游戏里面的NPC都是从他们之中产生的。
余知叹了口气，“以前是我局限了。”
林久一愣，似乎有些不大理解，她看着站在一旁孤单一人的余知，“你在说什么？什么局限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之前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应该也会变成NPC吗？那我们之前遇到的他们之中……”
“会不会也出现在这里？”
余知点点头，她抬眸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向林久，“林久，你应该知道这一切吧？他们是什么样的……”
林久脸上的表情猛然一顿，然后抬起头，看着余知。
“余知，你的想法是对的……”
林久说道，一双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暗光，“你所问的问题也没错，但是，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呢？”
“你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
林久身体一顿，看着余知的脸，表情有些凝重，“如果你的想法是真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对以前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
余知说道，“也许，我会像是对精神病院病友的方式一样，去手机他们所在的证据，去看他们所没能看到的世界。”
林久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笑容。
“我明白，如你所见死去的人部分可以转化成NPC为我们所用，但是，余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知摇了摇头，说，“我不该一开始把别人的生存情况里面，计算设计成有几成的活下来的机率。”
“大概等我换完我的债，就该去赎清我的罪了。”
林久看着低头看了看地面，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踩的地方有点空洞，像是被人从中间掏空了一样。
“余知，如果他们死的时候怨念太难消去，他们会变成我呢？”
余知叹了口气，“那我就去帮他们摆脱自己的执念，让他们好好的往生。”
林久一愣，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闭上眼睛，笑容放大，“余知，遇到你大概是我最幸运的事，如果可以回去的话，我希望我能早一点认识你。”
“那样该多好啊，我现在终于可以或多或少地体会到，为什么遥知许会那么喜欢你了……”
“聪明，美丽，认真……”
“你身上有很多让人向往的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