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为什么会……”
余知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余知抿抿唇，扭过头就对上林久的眼睛，“从我在地道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以后性命相搏的时候该怎么办。”
林久皱了皱眉，“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对，逾期让她以后成为我的绊脚石，不如先下手为强，更何况这次并不是我给她挖的陷阱，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林久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看什么人一般。
他们如出一辙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现在的余知，就像是过去的他一般，余知就像是过去的遥知许。
可是，明明之前是余知把遥知许从那个深渊之中拯救出来。
而现在坠入那个冰冷深渊的人却成了余知。
似乎是注意到林久脸上复杂的目光，余知皱了皱眉，看着林久，低声问道，“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余知，你变了……”
你变得不是那个月夜沙滩之上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余知了，你变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而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
余知深吸了口气。
“或许，你说的没错。”
林久一愣，看着她，眼底闪过冰冷的光，“你说什么？”
“林久，你说的没错，来参加游戏的所有人都是挤破了头颅也想活下去，因为我想要活着，所以我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
“而我做出的只不过是所有人之中最微小的变化而已，我要替所有人活着，所以，如果有人妨碍我的话，我会想方设法地除掉他……”
“余知，你开心吗？”
余知抿抿唇，没说话，一双眼睛乌泱泱的看着前面，“我……”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能活下去，我很开心。”
林久看着她，被她看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她咽了口唾沫，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余知，虽然我知道你的改变很大，我也很开心你终于学会了什么是残忍……”
余知皱了皱眉，但还是听下去了。
“但我很怀念之前的你，我所期待的从来不是屠龙少年终于变成恶龙。”
“林久，我……”
林久笑着看着她，身后的环境一点点的虚化，光阴流转，刺目的光仿佛从眼前炸开了一样。
余知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余知，你睁开眼吧……”
余知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林久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出现的是一个面容迥然不同的女人。
“你不怕我会害你吗？”
余知抬眸，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
林久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容，梳着一头张狂的大.波浪，脸上带着笑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看样子连我也恢复如常了。”
林久说道，又抬起头，她走过去，伸手抚.摸过余知的脸，“你还真的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看到我真正样子的人。”
“为什么？林久也没见到过？”
女人微微一笑，看上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披着别人的皮来看你了……”
女人撩了撩头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你好，余知。我的名字叫江早，江河湖海的江，早晨的早。”
“江、早……”
余知一字一顿地说，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江早叹了口气，“没有啊，当时天太黑了，而我之前只是一团一点意识都没有的雾气，我只知道我想活下去，所以，我杀了她。”
“……”
余知脸上有一瞬间的复杂，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恶毒到骨子里面去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劝慰自己的人，会把害死一个人说的如此的简单。
余知抿抿唇，没说话，只有一双乌泱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早。
“余知，我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余知，哪怕你害死了所有人，我都理解你……”
“但是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自己。”
余知一愣，表情有些不理解，“什么？”
江早勾勾唇角，脸上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余知一愣，“现在我可以把真相说出来了吧？”
“嗯，既然你已经坚信了事实真相，那么请你说出来吧。”
余知点了点头。
在这家精神病院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人，全员恶人，他们被医生和护士一次又一次地鞭笞之中，丧失了自我，他们早就开始扭曲了。
的确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可那些肆意侮辱践踏，对病人百般折磨的人就算是好人了吗？
是他们在那些脆弱的心灵上插上一把又一把的刀，是他们把精神病人伤害的体无完肤之后又想劝他们善良。
那是耗尽心力所铺就的一条血路，是他们用尽身上的怨气才能换成的一个不被外界发现的结界。
赌上性命也要跟他们品格鱼死网破的决心。
余知把一切都娓娓道来。
江早看着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余知，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看着余知。
她是一步步地陪着余知走过来的。
她一早就看着她。
准确的说，是她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冷漠特殊的女孩子。
看着她从一个稚嫩的女孩子一点点的成长起来，从清醒到迷茫，又从迷惘中一点点地走出来。
余知变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了。
虽然是一直以来的期待，但是她也能清楚地意识到，以前那个想要拯救别人的余知再也回不来了。
“余知，走吧，你该去更遥远的地方，该去更远的天空。”
飞鸟终将离开它的牢笼。
离开精神病院大门的时候，余知不自觉地扭过头，她想要回头看一眼，但又有声音告诉她。
——“离开这里吧，别再回头了。”
她睁大眼睛，那一瞬间，仿佛她周围满是自己的朋友们，他们拥簇着她，朝前面走着，而不远处是美好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