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仰面看着天花板，她明白顾浅年此时所有的顾虑，他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忘记这一切。
忘记爸妈，忘记他们，忘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可是她……怎么敢呢？
忘记她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脚踩着无数人的尸骸，在这里平平淡淡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她怎么能做到呢？
【余知……】
“遥知许，你说我弟弟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余知说道，平躺在床上，从白天到现在她一顿饭都没吃，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却没有任何食欲。
【他是为了你好。】
“可我不想失去记忆，我也不想……只能从别人口中得到关于你们的事情，我想去调查，可我似乎查不出来了。”
【没事。】
遥知许顿了顿，【你还记得以前的你吗？】
余知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她这几天太累了，眼眶都是红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这几天我的心很乱。”
【你以前聪明、沉静，永远不会为这些小事揪心。】
“可我要是失去记忆……”
遥知许低低地笑了几声，【余知啊，相信你自己，你要想你会一直前进，那我们终有一天会相遇的。】
【你跟你所追求的真相也是如此。】
“可是，如果我不能相遇呢？我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遥知许的话停顿了些许。
【你只要一直前进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太多。到时候，你恢复记忆，就会发现你的追求的真相近在咫尺了。】
“我有个事想问你，遥知许，你要认真回答我。”
【你说……】
余知抬起眸子，眼睛里面满是认真，“我的弟弟、我的养父母还有钟予乐，这么多年死去的研究者……”
她眼神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话语里面满是坚定，“是不是你们杀的？”
【如果我说不是我，不是我们，你会信吗？】
“我信。”
说实在的，关于是谁杀死的顾浅年他们，余知心里已经有了决策了，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不过她没有证据，也无法去证实。
余知精神有一阵恍惚，她鼻头有些酸涩，轻轻地说道，“前一阵余纪迟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只有死人的灵魂可以穿越不同的世界。”
遥知许的声音一顿，冗长的沉默之后，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苦涩就像是一团棉花塞在喉咙里面。
“遥知许，你也死了吗？”
【……】
过了很久，就在余知以为遥知许不会再给自己答复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是啊，我已经死掉了。】
“为什么……”
【我们都已经死掉了，】遥知许说道，【但是我们怨念太重，没办法顺利投胎，只能在人间饱受折磨。】
余知沉默了。
永恒的生命也代表着永恒的寂寞。
这是对他们怨念大的惩罚。
【可是，余知，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你，在遇到你之后，我曾经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的死亡。】
“为什么怨念那么大？”
【因为……】遥知许声音一顿，【我们的死因。】
余知似乎是想继续听下去，可遥知许却不能告诉她了，过于狰狞的真相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余知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
或许失去记忆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第一次这么觉得，他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很自私自利的人，他无法接受余知忘记自己。
可是她如果不忘记能怎么办呢？
自己不会一直陪着她的，他也不能让余知一人背负那么多，一辈子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
【余知，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从一定意义上讲，我也希望你失忆。】
遥知许想着，或许他不能太自私，让余知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人的死亡，背负那么多的枷锁。
“遥知许，你……变了。”
【也许我变得豁达了，但是，那都是因为你，因为有你才有了现在的我，余知，是你改变了我。】
“这么高的评价？”
【那是当然的，因为有你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遥知许停顿了一下，低低地笑了几声之后，说道。
“遥知许。”
【余知，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很想跟你手牵着手，像一对像情侣一样，走在阳光下面。】
“遥知许，其实你可以自我一点的，就跟你以前一样。”
【以前的我很自我吗？】
余知靠在床头，似乎有些怅惘，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是啊，很自我，而且还有股子孩子气的残忍。”
“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自私一点。”
【你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是我吗？】
“也不是一直都知道，就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记起来——那是你，你救了我两次，还记得吗？”
【也只是两次而已。】
“从来没有人会为了我豁出命来，你是第一个。”
余知记忆里面，她的存在总是伴随着别人的唾骂，还有孤立，她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抛弃，被丢下，只有遥知许，肯为她豁出命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那也是救命之恩。”
遥知许笑着摇了摇头，【余知，你真的是很单纯的一个人，不过，当时你不是把我逐出队伍了吗？】
【就在我救了你两次的情况下。】
余知仰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因为我想活下去，我得把一切不利因素都驱除干净。”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因为我想要阿年也活下去。”
【这样啊……】
余知叹了口气，“对于我当初所做的一切对你不利的事情，我感觉很抱歉，我也很感谢，就算如此，你也陪在我身边。”
【没事，我是说，你没有伤害过我，而且，我之所以陪在你身边，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余知，你知道吗？】
余知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我也……”
【余知，我真的很纠结，我希望你忘了我，像个正常女人一样结婚生子，过平常人的生活……】
他顿了顿，继续说，【可你那样之后，我又该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