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愤愤的看了余知一眼，然后脚底抹油跑路了。
余知走到男人面前，男人抬起头，愣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她咧开嘴笑了，嘴角的弧度显露出来，一副痴傻的样子。
“你是……”
月光缓缓下移，露出男人精致的脸，男人长了一张让余知无比熟悉的脸，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无措。
“遥知许？！”
余知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了一样，砰砰地想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遥知许歪了歪头，一双眼睛里面是清澈的愚蠢，与之前的冰冷睿智格格不入，他歪了歪头，脸上漾出浓重的不理解。
“欸，姐姐，你认识我吗？”
余知哑然，看样子像是她认错人了。
余知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遥知许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脏污的手瞬间就在余知洁白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余知扭过头，看着他，没说一句话。
男人却像是犯了错误一样，低下了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余知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朝着男人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此时此刻的生活已经有点糟了，虽然自己一开始确实有想过让这个男人帮助自己记住的计划。
可她从没想过这个人居然会是个傻子，更没想过，这个人……居然会是遥知许。
“姐姐，你救救我……”
遥知许说道，一双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我好难受，他们说我发烧了，如果不治病，我会变成傻子。”
余知一愣。
男人那样恳切的目光，仿佛她就像是一个神明一般，生杀予夺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而这样的目光，她过于熟悉了。
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目光，她充满希望的看着每一个人，希望他们就是自己的救赎，可是并没有。
“姐姐，我好难受……我会死吗？”
余知看着他，眉头微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遥知许，而对方也在看着她，一双眼睛里面是余知无比熟悉的光。
而那双眼睛是她从未在遥知许脸上看到的。
迷茫无知，以及深深的无助，他脸上的表情，仿佛说着，“姐姐，你救救我，我就你一个亲人，离开你……”
“我会死的。”
我会死的。
“爸妈，求求你们把我带回去吧，我不想呆在精神病院里，我错了……我求求你们，呆在这里，我会死的。”
余知有一瞬间的愣神。
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和那个……男人。
“你要在这里呆着，哪都不准去，不许给我惹麻烦，我家的房间……”余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家里不大。
原本顾家夫妇在的时候是有聘请用人的，也有专门的佣人房，但是后来顾家夫妇死后，因为生活拮据，用人就纷纷离职了。
现在佣人房已经成了杂物间，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而关于顾浅年和顾家夫妇的房间，余知想要保持他们还在的样子。
“没关系的，姐姐，我睡客厅就可以了……”
余知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自己之前对顾浅年说的话。
——“你要在这里住着，哪都不能去，千万不能出门，你……阿年，不要给我找麻烦，姐姐只有你了。”
只有你的存在可以跟别人证明。
证明我不是一个天煞孤星。
证明……我也可以保护别人，我也可以拯救别人。
遥知许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姐姐给我房子住，我已经很感谢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余知看着遥知许，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的影子。
“姐姐？”
余知看着眼前长得俊秀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房门口。
“刚刚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男人歪了歪头，一脸的木讷，“什么话？”
余知眯起眼睛，深邃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怀疑，“就是……那些，那些谢谢我的话，是跟谁学的？”
“啊……”
男人发出了一个单音，然后用力回想着，“我是……唔，我听‘妈妈’说的，她说受了别人恩惠，一定要表示感谢……”
余知眉头的郁结舒展开来了。
“姐姐，‘感谢’是什么？我刚刚‘感谢’到你了吗？”
余知一愣，嘴角微微地抽了抽，她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跟他解释太多遍，此时此刻的遥知许也不一定能记住。
“在那里站着，别弄坏东西。”
余知说道，锐利的眼神在遥知许的身上绕了一圈，最终落在遥知许脸上和身上的青紫上面。
“姐姐！”
遥知许似乎有种不安的感觉，过了没几分钟，就开始挠门了。
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最起码余知进了哪个房间还是一清二楚的。
“姐姐！姐姐！”
遥知许在外面挠门，一声一声的，如泣如诉，“姐姐，我害怕，你能不能出来陪陪我！我害怕！”
“我是不是又要挨打了？！”
余知皱了皱眉，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里面一时间满是不满，她缓缓地拉开门，语气却很平淡。
“我看上去像是会随便打人的人吗？”
余知叹了口气，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遥知许，语气放缓了些，“你好好坐下吧，我给你上点药。”
遥知许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姐姐，疼……”
余知皱起了眉头，对上遥知许水汪汪的大眼睛，瘪了瘪嘴，“你安安分分的呆着，疼就给我忍着。”
余知顿了顿，又说，“想变成傻子吗？”
遥知许瘪了瘪嘴，“本来已经够傻了，姐姐，我会不会变得更傻啊？”
余知只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呃，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就不会……”
“姐姐……”
余知看着对方水汪汪的眼睛，咬了咬牙，“我的名字……叫余知。”
“余、知？”
遥知许眨了眨眼睛，“哪个余？哪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