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并没有回答林霄，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压根儿没有气力回答，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认命了。
本来听到外面嘈杂混乱的动静，汽车发动的声音后，她隐约感到自己还有一丝希望，但当她看到林霄的那一刻，她的希望彻底破灭。
“看来那老巫婆不太懂得怜香惜玉啊，”林霄继续嘲讽，“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还是落在了她手里呢？”
林霄做出一副用力思考的样子，“噢，我明白了，女人最了解女人嘛，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杀了我。”秦岚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吟。
她是真的一心求死，因为，实在太痛了。
如若林霄此时翻动她的身体，就会发现她整个压在货箱底板上的右脸，已经面目全非，那是老巫婆用烧得通红的木棒烙的。
毁容对于女人来说，无论在何种境地，几乎都是致命的伤痛，尤其是像她这样美丽的女人。
另外在她的整条脊椎上，被生生钉进了九根细长的钢钉。
老巫婆喜好吃“猪仔”，对猪仔的吃法也颇有研究，根据她的经验，痛苦死去的猪仔肉质更加美味，脊椎打入钢钉，便是她调制美味的方式之一。
令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让她发现了一个追猎者的秘密，脊椎受损追猎者的异能会失效，而这种失效可能是永久性的。
在这之后，她在抓住追猎者后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往他们的脊椎里打入一枚细长的钢钉。
对于伤到她的秦岚，显然这种待遇要更加“丰厚”，钢钉从一枚变成了九枚。
钢钉在大多数废弃的建筑物内都可以寻到，并不难找，但很多都已经锈蚀，弯弯曲曲、毛毛糙糙的。
打入秦岚脊椎的钢钉都经过老巫婆“精心挑选”，毫无疑问，都是最能让她感到痛苦、最致命的那种，甚至很多钢钉在第一次打进身体的时候都没办法成功，要反复来上好几次。
“想死啊？”林霄凑近她的脸，本想再重伤她几句，不料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禁迅速后撤了几步，“草，什么味道！”
其实这味道他熟，早在第一天他就见识过了，那是腐烂的尸臭味。
“唉，我说你是不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洗过澡啊，”林霄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味儿也太冲了吧。”
秦岚听到他这句话，身体细不可查地抽
动了一下，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被老巫婆折磨她也没流过泪，此刻她却绷不住了。
“鳄鱼的眼泪？”林霄看着秦岚奄奄一息流泪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如果对方恶言相向，他倒是更适应一些，偏偏却是这个场景。
但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射杀自己的情景，他的目光又变得凶狠起来，“少他妈跟我装，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林霄心中对追猎者总是有所忌惮，即便秦岚如今的样子对他无法构成威胁，但谁说的准了，自己心脏都碎掉了，现在不是一样活蹦乱跳。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杀意一动，林霄重新走回货箱，从一堆工具中找出一根撬棍，掂量掂量，还挺趁手。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林霄握着撬棍朝着秦岚脑袋比划了一下位置，“但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货色，这些都不重要。”
秦岚无力的斜睨着林霄，嘴角勾笑，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和恨意，林霄甚至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感激。
林霄心中突然出现一个莫名的画面：柔弱坚韧的美丽女子，面对刽子手的屠刀，从容不迫，慷慨赴死。
“笑尼玛呢！”林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点情绪失控，一把拽起秦岚的衣领，“你才是刽子手，你她吗开枪的时候也没见你犹豫，你……”
林霄用力的一拽，秦岚的整个脸被他拽到了近前，那被烧毁的右脸瞬间暴露在他面前，惊得他立马放开了手，秦岚身体摔回货箱立刻响起一连串金属相击的碰撞声。
秦岚疼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哼吟。
林霄大惊，还以为她身上有什么凶器，拉开她后背的衣服一看，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我尼玛，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秦岚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锈蚀的铁钉已经感染，很多创口乌黑溃烂，正在往外流着浓稠的黑血。
腐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林霄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立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霄在心中想象过很多报复秦岚的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能和如今的现场相比。
此时，林霄心情相当的复杂，有些凌乱。自己要报复的人被别人捷足先登，还是以如此恐怖手段。
简直禽
兽啊，换做林霄，他是万万做不到这一步的，又是毁容又是打钢钉的，魔鬼见了都得摇头。
按理说林霄应该感到高兴，但他却并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
感，思来想去，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如今杀她吧，等于帮她结束痛苦，不杀她把，自己再没有杀她报仇的机会。
“难搞！要不救她？救她之后再杀她，这样就可以报仇了。”林霄用力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呸，我在想什么！”
林霄看着痛苦地蜷曲成一团的秦岚，最终举起了撬棍，“你这样子神仙来了都没办法救，好歹你确实救过我一次，我给你个痛快。”
“谢，谢……谢。”秦岚几乎用尽全力挤出了几个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霄知道她最后这应该是句真话。
秦岚死后，林霄照例将她用作养分吸收，很快，货箱底板上便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还有那弯弯曲曲、锈迹斑斑的九枚铁钉。
每一根铁钉长度都在七八公分以上，林霄看着这些铁钉，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寒，他无法想象秦岚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林霄很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但越是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连吸收养分后，妖灵花没有任何信息提示也没注意到。
林霄机械地从货箱里找到工具和备胎，换好后他找了个浅坑，把秦岚的骨骸扔了进去，再堆上几块碎石，做了个简单的土坟。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愿天堂没有钢钉……”
林霄重新上路，他在皮卡驾驶副驾驶储物箱找到一卷磁带还有包香烟。
开着车、听着歌、抽着烟，大仇得报，在这片废土来说，简直不要太惬意，但林霄却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他望向天边西斜的太阳，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疲惫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