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的脸近在咫尺，顾恒甚至能看清她脖子上的伤口，被撕裂的皮肤下，断裂的血管和模糊的血肉，清晰可见。
‘小丑出事了。’
顾恒心跳剧的烈砰砰跳动，同时心里立刻浮现这个念头。
苍白的手抓住他左边肩膀，黑沉沉的夜色缠绕在上面，带着不详的气息。
惊人的寒意从肩膀侵入顾恒身体，仅仅一秒，整个手臂就失去知觉。
他心里卷起惊涛骇浪，死亡的阴影蒙上心头。
‘罗兴学快要契约结束，不能现在被打断，不然连唯一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可高兴不能再进入现实世界，小丑也情况不明，大概率也被赵月拖进黑暗夜色中。
难道靠地上昏迷的大肉丸子？顾恒转瞬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扔到下水沟里。
电光火石间，顾恒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小丑！再拦一下，过后我给你强化。’
在心里说完后，也不管小丑是否收到，他乘着意识还清醒，对赵月大喊：
“罗兴学不会娶你了，他说你就是个累赘，攒的钱扔给狗，都不会给你！”
“你父母没同意你们的婚事，不仅把他打了，还说你们永远不可能再一起！”
“罗兴学说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遇见了你，下辈子希望自己不会再碰见你！”
声嘶力竭的声音，让房间内为之一静。
侵染顾恒半边身体的寒意，停了下来，连带着赵月身边翻涌的黑暗也骤然卡住。
她双眼中的血色在翻涌，黑色颗粒游动的速度变慢，被浪潮裹挟着，东倒西歪的移动，好像喝醉了酒。
顾恒故技重施，效果依旧出众，为他争取到绝佳的机会。
他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用掉红剪刀最后一次使用次数，强行让赵月进入迷茫状态。
面板上，当前情绪值还有1336，足够他再次使用血魂契约。
【契约对象反抗程度高，是否契约？】
‘是。’
顾恒毫无犹豫对赵月开始进行契约，即使下一刻立刻失败，他也必须这么做。
罗兴学完成契约还需要一些时间，根据刚才的速度来算，至少还要5分钟，但是赵月已经触碰到他，甚至短短几秒，自己半个身体就被入侵，失去控制。
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时间，即使他没能抗住赵月的精神冲击，但只要能要拖过这最后5分钟，就可以度过当前危机。
莫名的联系建立在两者之间，顾恒凝神静气，排除脑中杂念，迎接新一轮冲击。
“嗡。”
顾恒耳边出现嗡鸣声，脑海深处传来气泡被戳破的轻微声响，然后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反抗程度为高的精神冲击，竟然比中等高十倍不止，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顾恒胸膛与地板亲密接触，发出碰的撞击声，随后屋内陷入死寂。
赵月搭在他身上的手，也因此脱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天空中憋了很久的乌云，终究还是没忍住。
“轰隆。”
一声响雷后，滴滴答答的落下，并转眼从和风细雨发展成狂风暴雨。
茫茫雨幕中，紫色闪电划过天际，透过窗帘照亮房间。
短短的一瞬里，两道影子并排印在墙上。
赵月和罗兴学身上的迷茫感已经快要消失，他们看向地上的顾恒，眼中的黑色颗粒逐渐活跃。
茶几上，手机屏幕在微微闪动。
不知因为是周日还是今天内容太过惊险，直播间人数打破纪录，足足有5000人。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我发誓，再也不嘲笑情侣，不然就会和主播一样，被混合双打，真惨。”
“这直播间挺专业，还有夜间模式，就是绿色太阴险了，刚才那女鬼的脸，把我吓得手里杯子一抖，裤子都被弄湿了。”
“什么味啊，这么上头，让我闻闻，哦~原来是你的骚气。”
直播间内依旧欢乐如常，直播镜头里，观众看不见地方，顾恒原本无表情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
在顾恒脑海深处，黑色的雾气缓缓升起，包围住他昏迷的意识，一点点渗入其中。
‘这是哪？’
顾恒从昏迷中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不在黄超房间里，而是某处熟悉的密闭空间。
视线转动，整个房间只有一扇出去的门，众多红色小字写满雪白墙壁。
【我一定会做好孩子。】
【好饿，好饿，好饿。】
【院长我错了，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这些让人不舒服的文字外，更多的是毫无意义的凌乱笔画，犹如鬼画符。
‘这是孤儿院的禁闭室！’
满墙的文字印入眼中，让顾恒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被唤起。
记得那天下午，就因为拿了来孤儿院探视者给的糖果，他被院长关禁闭，一直第二天早上才会放出来。
窒息、孤独、厌世猛然充斥在顾恒心里，让他喘不过气，强烈的自毁想法，不断侵蚀他的理智。
‘当时是如此痛苦吗？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顾恒右手捂住头，感觉太阳穴在不断鼓动，心里涌现深深的疑惑。
这种莫名的情绪，就像当初遇见曹慧时，从心底涌现的犹如深渊般的孤寂一样，快速而浓烈。
“吱呀。”
铁质的大门，从外面打开，发出痛苦的低吟。
刺眼的光线从门外闯进来，照在顾恒身上，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即使穿着白大褂，依然能隐约看出他健壮匀称的身材，比起医生，他更像是T台上的模特。
“顾恒……”
男人逆着光，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淡漠的声音响起。
顾恒身体不由得颤抖，瞳孔骤然放大，极致的恐慌从心底喷涌而出。
眼前看不清脸的男人，对他来说似乎比所有见过的厉鬼都要恐怖。
外界，赵月和罗兴学彻底摆脱迷茫，两人背后的深沉夜色互相融合，化作一块漆黑夜幕，朝顾恒盖下。
趴在地板上的顾恒，眼皮微微颤动，在黑幕即将落在他身上时，眼睛刷的睁开。
鬼瞳自动浮现，黑色的眼瞳，幽暗而深邃，粘稠的孤寂和绝望混合在一起，化作噬人的沼泽。
沼泽流动不停，一个空洞出现，像是一口井，通向未知的空间，丝丝缕缕的黑雾在底部沉浮。
黑幕悬停在前方，在顾恒注视下，剧烈抖动，好像遇见了天敌。
顾恒从地上缓缓站起，鬼瞳中倒映着黑幕以及后面赵月和罗兴学的身影。
踏踏的脚步声朝赵月两鬼靠近，黑幕在颤抖中分成两份，回到两鬼的身边。
顾恒进，他们退，两者之间始终保持固定距离。
“停下。”
冷漠的声音从顾恒嘴里吐出，带着某种特殊力量。
一直倒退的赵月两鬼，蓦然停下脚步，仿佛是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三道黑影出现在墙上，其中两个弯着腰，像是不敢看他们君王的臣民。
【契约对象反抗度极低，是否契约。】
【契约对象反抗度极低，是否契约。】
血魂契约连接上赵月和罗兴学，进度没有像往常那样迟缓，而是像被捕食者追赶的猎物一样，拼命提速。
契约很快完成，赵月两鬼低下头，顺从的站在顾恒面前，一滴滴黑色颗粒从他们身上飘出，落入鬼瞳中的深井。
幽深消退，纯粹的黑色重新回到顾恒眼中，下一刻，双眼无力闭合，仰头躺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