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全村只有孟昭昭一个“睁眼瞎”!

“咚咚咚!”

县衙门口敲起阵阵鸣冤鼓,百姓渐渐聚集,手里握着瓜子准备看热闹。

孟昭昭心跳仿佛与鼓声重合,每一下都敲在血管上,鼓噪、好战、兴奋……仿佛什么要从血液中喷薄而出。

“敲什么敲?”

门房跑出穿短褐小厮跑出来,上下打量孟昭昭,与昨天那人说的体貌特征一致。

“哪里来的刁民告状?”

“赶紧滚蛋!”

门房小厮收钱办事,抢过孟昭昭手中的鼓槌,抬手就要往她身上砸。

“孟竹田!!!”

一个穿素色襕衫中年走出来,儒雅气质大叔,对孟竹田严词厉色,看向孟昭昭温和有礼。

“关师爷,这小娘子和家人闹矛盾,胡乱敲鸣冤鼓,我正要赶她离开!”

孟竹田弯腰低头,眼角余光狠狠瞪着孟昭昭,希望她识趣一点赶紧离开。

“何人在敲鸣冤鼓?”

关思华不信孟竹田的话,他掌管整个县衙,大致知道这些人都什么脾性。

他没兴趣在百姓面前教训门房,等解决原告问题,回头再治理内部问题。

“小女子来自孟家村,状告孟学农侵占我嫁妆,拒不归还!”

孟昭昭双手捧着状纸递给关思华。

他们今天起个大早来县衙旁边书摊,请书生帮忙写一份状纸。

君九烨、兔二娘都识字,时不时指出书生用词软弱之处,孟昭昭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等解决完这件事,孟昭昭想求君九烨教她识字。

孟家村有私塾,小孩子三五岁启蒙,每日上半天学,不耽误他们帮忙家里人干活。

大舅舅一家则从不让她去私塾,哪怕花不了几个铜板,认为去学习是偷懒。

可表哥、表姐一直在读书,无一日间断,表姐更是学到不想学为止。

全村只有孟昭昭一个“睁眼瞎”!

“我看看!”

关思华接过状纸,展开一看,事情始末描述清楚,言辞犀利,字字珠玑。

“你的状纸,我收下了。”他态度更加温和,“今日我派人去孟家村传唤被告。

明日辰时末,你再来县衙,等待县令大人审理此案。”

“谢关师爷!”

孟昭昭福身一礼,腿脚发虚地走下踏跺,快步走到君九烨身边,一把抓住他结实有力的小臂。

血液中鼓噪的勇气,只能供给她到这里,余下只有“砰砰”乱跳的心脏,表达强烈(抗)议。

“主人、夫人,我已经定好客栈,请跟我来!”

兔二娘想要接过孟昭昭,免得阴晴不定的君王恼火,再把她甩开。

不说在大街上好不好看,昭昭那小身板也经不起这一摔。

“前面带路!”

君九烨下意识把孟昭昭往怀里带,半抱半扶跟着兔二娘去往县衙附近客栈。

百姓两眼放光,比起苦情状告亲戚,他们更喜欢夫妻间带颜色的(风)流韵事。

他们看着像甜蜜小两口儿,谁知道是不是原配?

“关师爷,这小娘子吓成这样,多半是诬告,咱还用麻烦县令大人开堂审案吗?”

孟竹田没拦住孟昭昭,兜里块儿小碎银有些烫手。

“你连事情始末都不了解就说‘小娘子诬告!’”关思华觑他一眼,“别是收钱办事把有冤情的人往外赶吧!”

“关师爷,小人不过是个门房,哪有这等本事?”

孟竹田一揖到地,半天不敢起来。

门房这份工,花掉家里全部积蓄才弄到手。

如今不过上工两三年功夫,若让师爷赶回家,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家乡父老?

“你记得自己身份便好!”关思华拇指磨蹭状纸,“今(日)你跑一趟孟家村,传唤孟学农、陈兰花。”

“是!”

孟竹田眼角余光飘向师爷手中状纸,没听到更多被告,心缓缓落地,还好孟昭昭“懂事”没把村长牵扯进来。

他片刻不停赶往孟家村,当着邻里乡亲宣告传唤人员,转头进村长家说明情况,然后赶紧回县衙,愣是连口水都没敢喝。

“老婆子,你说那丫头什么意思?”

孟正业得知孟昭昭状子中,被告只有孟学农两口子,心情格外复杂。

“那丫头被你寒了心,以后无论好坏都不想与我们来往。

君家还在村里生活,她也不想得罪你,索性只告孟家,要回嫁妆就结案。”

高芳叹气,主动给他烟袋锅(填)满烟丝。

“昭昭是个苦命的丫头!

她哪怕被你逼得除族,也没想连你一起告到县衙。

现在就怕孟学农两口子犯浑把你攀咬出来。

按照县令多事的性格,多半会小事化大、大事化无限大。

刚才我让儿子去孟学农家敲打一番,若明日升堂他还要攀扯我们……”

高芳给孟正业点燃烟丝,缕缕青烟上飘,未尽之意,老两口儿都懂。

敢像疯狗一样乱咬,那就别怪老村长让这一家在孟家村活不下去!

*

“阿母,字据真销毁了?”

孟学农家此时愁云惨淡,他活大半辈子,从未进过官门。

老百姓一生所愿: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

孟学农想象中进官门,应该是状元及第,骑马游街,衣锦还乡,他走马上任后迈入高高的门槛。

下午县衙派人来传信让明日去县衙,孟学农心里一阵狂蹦乱跳,莫名不安。

“你问好多遍!毁了!已经毁了!”

宋小春被大儿子问得烦躁,背过身不理人。

孟昭昭,小(贱)人!

事情过去十几年,孟昭昭也嫁人了,就不能消停过她自己的日子?

“阿母,孩子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放心多问几句,您别消消气!”

陈兰花在旁边和稀泥,她心里对明天堂审也没底。

她可以在孟家村“杀”遍天下无敌手,但到县衙……她不敢。

“哼!”

宋小春没再说什么,想着孟昭昭手中没有证据,到县衙说什么都没用。

“孟世叔,您在家吗?”

远门外有人喊一声,孟学农出去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

“谁啊?”

陈兰花以为还是县衙的人,没敢跟出去看。

“村长儿子,过来敲打我,明天别把他们供出来。”

村长这是要放弃他?

那怎么行!

孟家有村长撑腰才能守住房子、田产。

村长越不让孟学农攀咬,他偏要反其道而行。

届时村长为自己名声也不会让孟昭昭得逞,像昨天逐孟昭昭出族谱一样。

孟学农自以为找到一条必胜之法,人彻底放松下来。

他把法子跟家人说,得到一致认可。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饭,完全没把明天堂审当回事儿。

他们以为能提供帮助的村长,此时正翻找一个破旧木箱子。

孟正业从箱子里翻出一张泛黄字据,小心放入荷包内,明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