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潮水渐渐退去,我缓缓睁开双眼,浑身传来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痛感,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的脑袋有些发晕,迷迷糊糊坐起来,伸手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我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打斗,塌陷,黑暗。
“这是哪……唔!”还未等我开口说完,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就捂住了我的嘴。
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扑入鼻孔,耳边传来温热的吐息。
“嘘,小点声,它们就在附近。”
声音清脆,很是熟悉,好像之前听过。
“呃嗷!”
一阵低沉的野兽嘶吼从外面传来,同时还有无数纷乱的脚步声,拍打墙壁和门的声音。
我一下子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好像是个仓库模样的房间,铁门外,不时传来行尸沉闷的低吼声。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目光对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深邃夜空中的星辰,和昏迷前的记忆中那双清澈的眼眸完美重合。
只是此时其中多了些许温和,少了先前的冰冷。
见我醒了,她松开捂住我的嘴,默默坐到一边,没再说话。
我此刻已经完全清醒,看了看头顶上方巨大的空洞,想起我们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5层药房下面……我努力思索着,我记得应该是4层的一个小仓库,对,仓库的隔壁就是医院的BSL-2级实验室。
弄清了位置,我试着起身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忽忽然发觉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手法很粗糙,一看就不是专业的。
我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
“你手臂被划伤了,我帮你弄的。”
女孩抱膝坐在地上,低头埋进双膝之间,没有看我。旁边丢着打开的布包,酒精纱布等用品散落在周围。
“哦……谢谢啊。”
我试着拆开纱布查看伤口,伤口不深,只是划破点皮,血早就止住了。
擦了点碘伏,再次缠上纱布,我坐到女孩身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来一会,还是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一愣:“啊?什么?”
“你当时可以直接走人不管我的,不然也不会跟着我一块摔下来了。”女孩声线变得温和,全然没了之前的冰冷。
我笑了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呃,本能吧,当时没想那么多。”
是啊,确实是本能,关键是谁能想到医院地板质量这么不靠谱,搞个施工就受不了了。
算上之前管理供电系统的那帮孙子,我又在心里给管理施工的那帮孙子的十八代祖宗送上了礼貌的问候。
“谢谢。”沉默良久,女孩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声音极其细微,但我却听到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凑到她身前问。
女孩依旧低头抱膝,见我靠近刻意挪了挪位置,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
“没……没什么。”
我撇嘴笑笑,这女孩还挺可爱的,就是脾气差了点,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陈冬阳,你叫什么?”
我咧嘴一笑,率先示好,这种情况下,还是别让关系太僵比较合适,说不定这一层,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了。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接着把头扭一边,依旧沉默着没搭理我。
我一时有些疑惑,揉了揉自己的脸,心说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咋的,但也不至于这么丑吧?让人家连跟我沟通的欲1望都没有?
见我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模样,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她忽然唇角微扬,浅浅一笑,笑容柔柔的,犹如夏日明媚的阳光。
“我叫夏月。”她说。
“你这么一笑,好看多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忽然又觉得有些冒昧,夏月却没在意。
仓库里很黑,只有靠门上小窗户透进来的光亮照明。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被咬,这种病毒,是可以通过唾液传播吗?”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夏月有些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吗?被它们抓伤或者咬伤的人,都会被感染,变成跟它们一样的怪物的。”
啧,咬伤抓伤?是血液传播吗?我皱着眉开始思考。
“我见过被咬伤的人,后来都尸变了,这种病毒的传播途径之一应该是体液传播,空气传播可以排除,不然我们也早就变异了。不过一开始的零号病人肯定不是被咬伤的,肯定还有其他传播途径。”夏月分析着说道。
我一时愕然:“你……是干什么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三,学财经的。你呢?”
“……大五,学医的。”
“啊?你留级了?”
我一时无语,刚要解释,就听她自顾自嘀咕着:
“也难怪哦,一个学医的连这都不懂,难怪会挂科留级。”
嘿!这小妮子!
我又好气又好笑,掏出自己的胸卡递到她眼前,一字一顿:
“喂,你看清楚了,我本来就是5年制的,现在哥是在实习,实习懂吗?”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接下来的话差点把我气得当场去世。
“好厉害哦,那你们实习一定有很多补贴吧?”
一支叫做贫穷的箭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疼的浑身一颤。
“你们实习工资怎么发啊?一定很高吧,不像我们,实习期一个月才三千多。”
第二支叫做羡慕嫉妒恨的箭再次穿透我流血的心脏。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捂着心口干嘛?啊?不会吧?不会有人实习还有倒贴钱白打工吧?”
第三支叫做破防的箭飞速射来,狠狠击碎了我本就脆弱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直接站起身。
“好了夏月同学,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咯咯咯!”旁边的夏月捂着嘴咯咯笑着,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她笑地花枝乱颤,银铃般的悦耳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我心说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说啥都是对的。
透过门上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我忽然注意到夏月额头处有些不对劲。
“喂,别笑了。”我严肃地走过去,抬手掀起她的额角的头发仔细看去。
夏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她急忙往后退。
“你干嘛?”
光线昏暗,我有些看不清,加上她一直乱动,我有些生气,干脆提高了音量。
“喂!别乱动!”
她一怔,不再挣扎,扶住着她的脑袋对准光线,我这才看清,她的额角确实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渗出丝丝血迹,伤口不深,但是一直在流血。
“你流血了知不知道?”我用手指沾了些流下来的血液给她看,神情严肃,皱紧了眉头。
如果刚才的推论成立,病毒通过体液传播,那万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接触到病毒,例如飞溅的行尸血液,随时都会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