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诗》
混沌高山显威名,两仪门里有仙灵。
求学弟子千八百,只有一脉传承稀。
山沟背阴搭草庐,就靠半亩三分地。
若要问其因何故,缘是师父大撒逼。
天刚蒙蒙亮,就有个挑着扁担的身影,穿梭在厢房外。
此人衣着朴素,扁担两头挂着大木桶。唯一有特点的,就是这人一头红毛。
他的目的地,是这院落最阴暗的角落——茅房。
“咔嗒”一排房间之中,打开了一扇门。
“呵~欠~”只见一名衣着衬袍的男人打着呵欠,尽显睡眼惺忪之态。
恰逢此时,那挑着扁担的男子从他面前路过。顿时让他困意消散了大半。
“呦?这不雷殴师兄么?这么早来挑粪啊?”
这衬袍男口吻轻蔑,显然对师兄雷殴,毫无尊敬之意。
雷殴并未搭理他,径直走去。
衬袍男见雷殴没有回答,不怒反乐。“雷师兄,反正你也要去茅房,不如帮师弟把尿桶倒了如何?”
任谁都看得出,这人是在戏弄雷殴。
听闻此言,雷殴怔在原地,紧紧握住肩头扁担,胸中涌起一腔怒气。
他进仙门已经八年有余,又是九长老亲传弟子,且是目前九长老唯一传人。
谁曾想他师父除了让他种地做饭以外,没教过他任何东西。
这也导致他除了入门早辈分大,没有任何能拿上台面的事情。
“自己去。”雷殴低沉着嗓音,冷冷回道。
此时,已经有更多师兄弟起床。雷殴与这男子针锋相对的场景,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
“诶?那不后山上九长老徒弟吗?”
“哈哈,咱们宗门的传奇。”
“啊?什么传奇?”
“你不知道?他就是‘掏粪男孩’啊。”
……
众师兄弟议论纷纷,大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毕竟雷殴在宗门,就是个笑话。
同龄人中入门最早,什么功法都不会,更看不出丁点修为。整天就是挨个厕所掏大粪,沤肥种地。
衬袍男见看热闹的人多起来,便想进一步羞辱雷殴。
“呵,叫你声师兄,让你倒尿桶是给你脸。你这毫无修为的废物,留在宗门浪费资源。”
这话一出,雷殴可是来劲了。
他放下扁担,勾起嘴角。
“哦?我浪费资源?我自耕自种,又没吃你家大米,干你毛事?”
雷殴的确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那师父平日根本见不到人影。但凡出现,也尽整些幺蛾子。
衬袍男被雷殴怼的哑口无言,周围已经听见有人发出小声讪笑。
衬袍男顿感自己颜面尽失。“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废狗,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宗门弟子。”
衬袍男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的准备教训雷殴。
“哼,谁怕谁!”雷殴压低重心,摆出一副备战架势。
样子挺唬人,其实雷殴心里慌的一批。他除了砍柴种地,烧火做饭外啥都不会,和人家动手,那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不过打架可以败,气势不能输。这是那不靠谱师父为数不多的教诲。
“你们这么有精神,不说赶紧练功去?”苍劲有力的男中音娓娓传来。
一众弟子瞬间脸色大变,皆是赶忙折回房间里穿戴梳洗。
衬袍男也是脸色一变,凶狠的气势瞬时褪去。
他满是怨念的瞪着雷殴。“要是你参加宗门大比,看我打不死你。”
丢下这句话,衬袍男转身回房。
雷殴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冲刚刚为自己解围之人拱手作揖。“多谢师伯。”
来人留着短须,仙风道骨。正是宗门三长老。
三长老摸了摸小胡子。“谢我作甚,我不过是训诫弟子罢了。”
雷殴闻言,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师伯说的对。”
三长老背起双手,从雷殴身边走过。“你去忙吧。”
雷殴拱手应了一声。“是。弟子告退。”
挑起扁担,雷殴继续向茅房走去,仿佛刚刚一切不曾发生。
八年来,他遭受的白眼挑衅何止这点。但掏粪施肥,挑水浇地,这么多事,还得继续。
三长老望着雷殴背影惋惜的摇了摇头,呢喃道:“唉。好好的孩子,让老九耽误了。”
舀好粪,挑上担,宗门废狗归后山。
一路台阶三千级,日月往复不停息。
回到田间茅草屋,浇地施肥真忙乱。
干到落霞天色暗,方才可得片刻闲。
雷殴躺在木床上,仰望简陋屋顶。心中无限哀叹。
想当年,他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投仙门,只求修习仙法,闯出个名堂。再不济,回老家振兴乡村也行。
自己天赋不错,几个长老都有意收他做弟子。
但当初九长老说了一句。“此子天赋非凡,最适合继承我独门绝技。”
回想当初听信九长老鬼话,磕头拜师的场景,雷殴恨不得抽自己两刮。
“嘭”一声,木门被猛的推开。
雷殴惊起,望向门口。
“耶?师父!?”
师父上次回家,还是上次,记不清多会了,反正很久了。
门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手里还提溜酒葫芦的男人。
那便是雷殴的师父,两仪宗九长老田金石。
雷殴从床上起身,愣愣的看着师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师父心事重重。
田金石缓缓将门合上,面色极其凝重。
“徒儿,为师有话和你说。”
师父的口气,是雷殴从未听过的严肃。
雷殴喉咙蠕动一下,吞了一口唾液。
这样正儿八经的师父,他平生第一次见。莫非师父今天,终于要传他技艺了?
田金石一步一步走向雷殴。“徒儿,为师这些年待你如何?”
雷殴眨巴了眨巴眼。
要说师父除了啥都没教,让他自己劳作谋生,偶尔作个妖外,也没啥对他不好的。
“呃……挺好的。”
师父闻言,凄凉一笑。“好徒儿,为师没有对不起你就行。”
雷殴越听越懵,搞不懂师父到底要干嘛。
师父越走越近,直到雷殴面前。
“师父,你这是?”
“扑通”师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跪,抱住雷殴大腿。
“徒儿啊,为师欠了一万灵币!追债的要剁我手啊!你可要帮帮为师啊!”
田金石声泪俱下,大鼻涕一缕一缕的蹭在雷殴裤腿上。
雷殴一脸生无可恋,黑着脸看着师父哭天抹泪。
他心里只道日了狗了。八年了,怎么还会对这个师父抱有幻想。
雷殴满脸嫌弃的挪了挪腿,可师父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抱着他大腿死不撒手。
“徒儿啊!你可得救为师啊!你不答应帮我,我就不起来。”
这老登还耍上无赖了。
不过这也不是师父第一次作了。之前这老登想坐摇摇椅,非让雷殴拿竹子给他编一个。
结果编好之后,这老登扛上竹椅,就下山送到刘孀妇家了。
雷殴与师父撕扯半天,始终逃不脱师父这个赖皮。
他仰头长叹一口气。“唉。师父,我兜比脸干净,有心也无力啊。”
师父“噌”一下站起身。“有心就能帮。”
雷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老登的套了。
师父两手重重拍在雷殴肩头,郑重其事道:“参加宗门大比,拿冠军,赢奖品!”
雷殴呆住了。这老登说什么?宗门大比?
田金石一手搂住徒弟肩膀,自信满满道:“师父有内部情报,这次奖品至少值一万五。到时你拿下冠军,咱们师徒把这宝物一卖,还了欠款,还能赚他一笔。”
雷殴人都傻了,他真怀疑这师父脑子被驴踹过。“师父,宗门大比是比种地还是做饭?”
田金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徒弟,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说啥呢,大比肯定比打架啊。”
说完,田金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拍脑门。“卧槽,我忘了,没教过你哈。”
雷殴感动的差点哭出来。八年,师父终于意识到啥也没教这件事了。
田金石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突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他玩味的看向徒弟。稀疏的胡渣,不知为何这会儿看起来还有点帅。
“徒儿,为师今晚,就教你绝世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