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来，和爷爷说会儿话。”张远声音温和，向着石桌旁的张宁招手喊道。
张宁应了一声，对着一旁蹲在草地上玩耍的朱璇柔声说道：“小璇，姐姐过去一下哈。”说罢，这才起身走向老人。
“宁儿，这院子可还住得习惯？”看着眼前的孙女，张远心中满是欣慰。
张宁微微一笑：“挺好的，谢谢爷爷关心。公子他考虑的很周到，下人们也都很恭敬。”
“那就好……”张远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的那棵玉兰树，“这树倒是有些年头了，当年好像还是黄将军亲自栽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似乎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看着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轻声说道：“爷爷，孙儿也算是大人了，您有话直说便是。”
“是啊，长大了。”张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仿佛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宁儿，其实这处院子，当年是黄将军亲自带人盖起来的，本意…是作为未来儿媳的居所。”
张宁闻言，心中微微一颤。她虽然隐约猜到了这个院子的特殊之处，但亲耳听到爷爷说出其中密辛，还是感到有些震惊。
她轻声道：“爷爷，您的意思是……”
张远偷偷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了声音：“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那小子都挺不错的。但是吧，他这一生劳碌命，爷爷是怕……”老人眼中满是担忧和无奈。
“爷爷，公子他……。”张宁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不禁想起与那清瘦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泛起了一抹单单的红晕。
张远看着孙女那闪烁的眼神，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张宁低声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低头沉思片刻，她继续说道：“期初是有点不待见他的，可那天他为了救我还差点儿……还有他的确挺可怜的……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究竟是同情还是……”少女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张远看着张宁那纠结的模样，心中大致明白了自家孙女的心思。
他轻轻拍了拍张宁的肩膀，温和地安慰道：“宁儿，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要急着决定。无论你怎么想，爷爷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张宁抬头看着爷爷那慈祥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爷爷，我会好好考虑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坚定。
“行了，喊上小丫头，咱们去吃饭。”张远笑了一声，轻声说道。
夜幕降临，张宁的心事也如这院内光亮一样，渐渐变得朦胧而深邃。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皎洁的明月，思绪万千。
“我对他……究竟是何种感情呢……”
………………
次日破晓，晨光微熹，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屋内的木质地板上。
黄兴早早便起了床，简单填饱了肚子后，心思沉重地走向刘裕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书房内，刘裕正埋头于案牍之间，笔走龙蛇。
听到黄兴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了温和地笑容；“少爷，刚回家，不多休息会儿么？”
黄兴轻轻摇了摇头，走到书案旁的一张软垫上坐下，开口问道：“刘叔叔，布防什么的，都安排妥当了么？”
刘裕放下手中毛笔，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简，轻轻推向黄兴：“弄好了，少爷要看看么？”
黄兴将书简拿起，仔细翻阅起来。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显然正在认真思考着每一个细节。书简上字迹工整而密集，标注了幽州未来数个月的各种军机要务与防御布局。
半晌，黄兴合上书简，长舒一口气：“刘叔叔，这些事情上，我还得多多向您学习。”
“哈哈，少爷过谦了。这个年纪，您已经做的很好了。”刘裕微微一笑，将书简收好，开口问道，“是有什么心事么？可以跟我说说。”
黄兴略微沉吟，正色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心事。我只是觉着，老爹的灵位一直放在前堂，总归不太合适。”
“哦？少爷有何打算？”刘裕闻言微微一愣，坐直了身体，轻声问道。
“我想，在后山修一座祠堂。”黄兴顿了顿，继续道，“不仅是为了安放家族众人。当年高棒犯境，不少战死边疆的将士，也应为他们留下姓名。还有以后的……”
刘裕眼神微眯，当即便明白了这位少年家主的用心所在。他站起身，施了一礼：“少爷考虑周全！”
“刘叔叔，您这是折煞我了。”黄兴赶忙上前将对方托起，“我不过是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具体的细节，还需您来操持。”
刘裕直起身子，眼中满是赞赏：“此举甚好。如此一来，我幽州将士，人人死得其所、死有其名。”
黄兴点头道：“我家中长辈，毕竟都是些衣冠冢，一切从简便是。回头选个日子，先把他们的灵位立起来。”
刘裕面色有些凝重，轻轻应了一声。
黄兴继续说道：“刘叔叔，到时候还得麻烦您为祠堂的匾额题字。”
刘裕坐回桌案前，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他稍作思索，随即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雅秀小字：“昭烈”，开口问道：“少爷觉得如何？”
“昭，彰显、光明。烈，刚正、勇猛。既是纪念已故之人，亦可激励后人努力。”黄兴拱了拱手，“刘叔叔当真深思熟虑。”
“少爷谬赞，”刘裕笑道，“我这便让人登名造册。”说完，重新拿起毛笔伏案疾书。
“有劳刘叔叔了。”黄兴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叔叔了，回去练会刀，得早些把实力提上去。”
刘裕看着黄兴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家主，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能够肩负重任的男子汉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得想办法让他多出去走走。”刘裕思索片刻，轻声一笑，“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