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昭亲自给尘绾上了药，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休息，这才放下心。
正要开门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争吵声。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顾黎昭耳中。
顾黎昭微微拧眉，与尘绾相视一眼，这声音她记得，是顾敛月身边的晚冬。
尘绾有些担忧，正要起身，却被顾黎昭伸手拦住，冲她摇摇头。
“我们奉三姑娘的命令守在这里，没有三姑娘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这是将离的声音，清脆洪亮，不卑不亢。
将离和兰苕便是叶鸣舟临走前安排给顾黎昭的两个丫头，二人与顾黎昭年纪相仿，言谈举止间却有一种超脱同龄人的成熟稳重。
最重要的是，这二人很是擅长察言观色，听声辨义，很多话顾黎昭只需要点到为止，她们便能知话中深意。
因此当顾黎昭跟她们说自己有些事要单独跟尘绾聊一聊，在她没出去之前，这二人是断然不会容任何人打扰她和尘绾的单独谈话。
晚冬脸色一怒，抬手指着将离和兰苕喝骂道：“三姑娘又如何？这里是相府，后院管事的是二夫人，可不是三姑娘。”
这些年叶氏因为身体欠佳，一心向佛，很少过问府里的事，因此府中诸事一直都是江瑶在打理。
而顾黎昭自从毁容之后，在相府也一向是谨小慎微，处处忍让。
反倒是顾敛月，虽然是庶出四姑娘，却与嫡出没什么区别，一向我行我素，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也养成了专横霸道的性子。
“再说了，我们夫人好心好意，知道尘绾伤得重，特意让我们来送药，她一个下人，反倒摆起谱来了。”
兰苕闻言轻笑一声：“二夫人的药如此贵重，我们可用不起，要不你还是拿回去给四姑娘用吧，她应该也伤得不轻。”
“你……”听出兰苕的嘲讽之意，晚冬和同行的几个丫头纷纷面露怒色。
“别以为你们是叶府来的，就能无法无天，只要进了相府的门，就要守我们相府的规矩。”
晚冬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拉开！”
其他丫头闻言纷纷上前，不料刚刚走近，就被将离兰苕抬脚狠狠踹了回去，前面的人撞在后面的人身上，一时间摔倒一片。
将离二人动作利落稳当，气势十足，一看便是练家子，吓得那几个人不敢再上前。
“什么东西！”将离冷睇了她们一眼，“以前打的大多是犯我大晟的敌军，倒是少有机会与你们这些人动手。”
晚冬疑惑地打量了二人一番，似是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两个男人婆。”
“好好的女人不当，非得到混到男人堆里去，学什么男人带兵打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那种地方男人多，才故意混进去的？咯咯……”
将离神色一怒，被兰苕伸手拦住。
兰苕冷哼一声：“你爹给你裹小脚的时候该不会是裹脑袋上了吧？女子有手有脚能提能抗，为什么不能带兵打仗？难道都要像你一样躲在这高墙大院里当长舌妇才是正道吗？”
将离应和道：“你最好是能明白，你现在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对别人冷嘲热讽，是因为有人替你在战场上拼死杀敌。”
“若是没有这些人，让敌军杀入我大晟，你猜猜看，最先沦为他们的玩物和刀下亡魂的，会是哪些人？”
晚冬被二人的话吓得愣了愣，转而又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将离脸上。
“妖言惑众，动摇人心！你方才那番话，莫不是在诅咒我大晟？”
“你……”将离始料未及，正要还手，就听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黎昭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看将离脸上的巴掌印，又看了看晚冬，眼神冷冽。
“是你打的？”
晚冬本能地后退一步，嘴上却不服气：“她不懂府上的规矩，胡言乱语，婢子也是想教教她……”
“啪！”话音未落，就被顾黎昭抬手扇了一耳光，扇得她踉跄两步方才站稳。
顾黎昭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凭你，还没资格教她。再者，你先前所言是在造谣污蔑我大晟军队，这够你死十回了，你是想让我将这件事闹到父亲那里，还是闹到圣上那里？”
晚冬脸色一阵苍白，抬手捂着被打的脸，不敢再反驳。
她未曾亲眼看见那日睦和堂发生的事，以为顾黎昭还是以前那个软柿子。
今日一见方觉，三姑娘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婢子知错，还望三姑娘饶过婢子这一回。”晚冬不敢硬碰硬，连忙服软求饶。
本不是什么大事，顾黎昭也无心与她计较，挥挥衣袖作罢。
“你既知错，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以后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另外，睦和堂这边有我照顾，就不劳二娘费心了。”
“是……”晚冬连连点头，领着几个丫头退出了院子。
顾黎昭这才领着将离和兰苕往凌风阁去了：“你们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们。”
将离和兰苕连忙快步跟上。
顾黎昭边走边吩咐道：“晚些时候你们去各个药铺收集一味药，叫黄精，稍后我把图样画给你们。”
“记住，一定要让掌柜给你们拿品质最佳的黄精，最好能是野生的姜形多花黄精，有多少收多少，就说是相府要的。”
将离不解问道：“黄精我倒是听说过，这药可不便宜，姑娘收集这么多作何用？”
顾黎昭一脸神秘：“当然是有大用处。此药现在看着是贵了些，但是过段时日可是能给我们带来极大的荣耀和富贵，相比之下，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将离和兰苕将信将疑，但见顾黎昭自信满满，便不再多问，跟着她匆匆离去。
三人刚走远不久，一道人影从旁边的假山后面探出头看了看顾黎昭的背影，转身快步朝着柳归园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