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昭神色一惊,紧紧皱了皱眉。
“何人所为?”
尘绾摇摇头:“暂时还没打听到具体是谁,只知道这封信是从晟都城送出去的,听起来,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顾黎昭心下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这世上知道晗光草的人并不多,能用得上的就更少了,更勿论居然人不出面,仅凭着一封信就能让空桑谷轻易答应为他办事。
这个人即便不是九五之尊,也定然是皇亲贵胄,而且是颇有人脉关系之人。
最让她担心的,还是这个时机的巧合,怎么会这么巧,居然有人跟她一起想到了要找晗光草?
“绾娘,你那边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就再试着打听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以及求药作为何用。”
尘绾点点头:“姑娘放心,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她定了定神,抬手抚过顾黎昭贴着假皮的半边脸。
虽然做得很真,就连触感都和真正的肌肤没什么差别,可全晟都城的人都知道相府嫡女毁了脸,所有人谈起她,都免不了要议论此事。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顾敛月。
当初顾黎昭受伤被送回府,原本没什么人知道她毁容的事,结果顾敛月打着为顾黎昭寻医求药的幌子,几乎将全城所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姑娘夫人都找了个遍,让别人帮忙介绍神医神药。
如此一来,这件事相府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有些话,我本不想跟姑娘说的,不过如今姑娘既然心性转变,倒是不妨与姑娘商讨一下。”
顾黎昭颔首:“绾娘你说。”
“当初你受伤毁了脸,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个意外,可是自那之后,夫人原本看好的两门亲事全都没了下文,反倒是安王殿下突然就开始接近姑娘,对姑娘各种好,姑娘就没想过这件事发生得太巧了吗?”
顾黎昭脸色一沉,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事发之时,再过月余便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叶氏因为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身体吃了大亏,这些年一直病恹恹的,顾黎昭为了在及笄当天给叶氏一份惊喜,便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城,寻找一味珍稀药材。
此药通常只生长在峭壁上,对于叶氏的血亏之症大有裨益,结果她在采药的时候不慎失足摔到崖底,好在被树枝挡了一下,救回一命。
当时她还在崖底救了奇怪的人,好在那人身手不错,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不仅帮她采来了草药,还想办法将她送出了山谷。
结果她刚从崖底上来,就遇到了府里的车夫德叔,德叔说府里的人都在找她,顾黎昭便没有多想,跟着德叔一起回城。
却因为着急赶路,遇上了山匪,马车发生了侧翻,顾黎昭从马车里滚落,脸狠狠擦在了沙石地上,痛得她当场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相府,她的脸也已经毁了……
之前没人提起,她倒是没作多想,只当是自己点太背了,可此时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绾娘,你还记得之前府里的那个车夫德叔吗?”
尘绾点点头:“当年就是他把你送回来的,不过你醒来没多久,他便辞工回乡了……”
说到这里,尘绾也愣了一下:“你是怀疑德叔跟这件事有关?”
“德叔在府里干了二十多年,工钱不低,也从未听说过他要辞工回乡的事,四年前他也不过五十之龄,为何突然就辞工不干了?”
“而且,当年那些山匪来势汹汹,我昏迷之后,德叔一个人是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山匪,还能安然无恙把我送回府的?”
尘绾闻言也不由面露疑色,她思索半晌,用力握了握顾黎昭的手。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你明日进宫,就先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顾黎昭反手握住尘绾的手,虽没有多言,眼底却是对尘绾满满的信任。
有时候,顾黎昭会有一种错觉,尘绾对她的关心甚至比叶氏还要多,仿佛尘绾才是她的母亲。
也行是因为尘绾是她的娘奶的缘故吧……
顾黎昭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以至于第二天在进宫的马车上昏昏欲睡。
不过她刚踏入清宁宫,便瞬间清醒过来——一如昨日来时那般,今天几位王爷依旧在太子谢之珩的带领下守在寝殿门外。
谢景昀和谢温珣都在,两人看她的眼神各异,一个皱眉,一个温和。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人群里还有一个人——沈确。
他一直和谢之珩站在一起,两人时不时耳语几句,看起来关系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异姓王爷,在这一堆正统王爷面前,身份地位没有受到任何压制,反倒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王爷言谈举止间,有意无意地顺应着他。
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霸道跋扈,连晟帝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
就在顾黎昭正微微走神时,沈确突然微微挑了挑眉,睇了顾黎昭一眼,顾黎昭一愣,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向其他人行礼示意,跟着宫人匆匆进殿。
因为昨天施针的效果明显,所以今天云皇后主动要求继续施针。
顾黎昭原本因为外面的那些人,心下有些躁动,却在拿起针的那一刻,顿时心如止水,平静沉稳。
待施完针,她故意慢慢悠悠地收拾针包,云皇后则是在方姑姑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外殿,跟来看望她的人打了个照面。
“三姑娘医术果然了得,不过两日,母后这脸色看着就好了很多,孤先行谢过三姑娘了。”谢之珩看着珠帘后顾黎昭的侧影,淡淡一笑道。
顾黎昭微微福身:“太子殿下过奖了,这些是小女分内之事,不敢承谢。”
其中一位皇子看了看身边的谢景昀,突然出声道:“之前都说三姑娘冲撞了恶煞,心神失常,没见面之前,还以为三姑娘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今日一见,原来是个端庄温婉的可人儿。”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谢景昀更是紧紧皱了皱眉,用力握了握拳,没有作声。
有人看出氛围不对,连忙出面打圆场:“三姑娘也是受害者,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儿臣倒是有些好奇,母后是怎么想到请三姑娘来为您诊治的?”
顾黎昭心下一顿,下意识朝沈确看去,正好迎上沈确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