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司石室内阴暗潮湿,烛火昏暗。
许多身上囊肿畸变丑陋无比的人跪伏在围栏外,哀嚎乞求:
“大人,求求你,帮我割掉身上的恶孽吧,它已经长出脸来了……”
肩膀上顶着人脸的畸形人,哀求地抱住狱卒大腿,反被一脚踹倒喝骂:
“滚一边呆着去!全部退到围栏外,谁敢进来我砍了他的脑袋!”
追离走进石室,瞥了眼畸变人身上渗血的伤口。
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咽下涌出的口水,这才向台上桌案走去。
为何这些畸变人身上透露出了诱人的香气,是某种畸变让他们变得可口了吗?
可惜,我是个正常人,不会想吃他们。
这个世界真可怕。
鬼怪妖魔肆虐,邪神统御人间,人类只是无数恐怖存在下的一粒尘埃。
面对那些不可提及的存在,接触过其留下的痕迹,都会被邪气侵染。
这里是镇邪司,虽是朝廷下属驱邪的组织,可是也信奉着来路不明的衂神。
那些畸形人就是被邪气侵染的普通人,镇邪司的血煞之气可以帮他们祛除邪气。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总要信奉某个强大存在。
比起会把人变成怪物的野神,镇邪司的衂神只是崇尚战争与杀戮。
追离穿越而来,为了不变成那些丑陋的怪物,便加入了镇邪司,成为了预备狱卒。
今天是转正的日子,只有转正了,才能得到镇邪司的功法,抵抗邪气污染。
我要做个正常人。
啪嗒!
高台案桌上,一块血煞令被丢在上面。
案桌后,镇邪司班头樊仁,两条腿搭在上面不可一世,打着官腔:
“离哥,这趟差事,就你和大牛一起去,只要办好了,你俩今天一起转正。”
追离心里咯噔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血煞令。
樊仁接着吩咐:
“离哥,你先去那边挑选几名脚力,我有话跟大牛说。”
追离依言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大牛急不可耐的声音。
“姐夫!你不是说这狱卒的位置只有一个吗……”
果然!
追离手中拳头紧了紧,终究是没有回身去理论。
狱卒的空缺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让两个人同时转正。
除非……
其中一人死去或者被污染。
难道他们要污染我?
“大人!让我去吧!”
“我还年轻,选我吧!”
“让我去,我肩膀这个脸快变成头了!”
思绪中断,追离低头,眼前围栏外畸变人挤作一团,争抢脚力名额。
镇邪司能祛除邪气,治疗畸变,可要收钱,穷苦之人只能充当脚力换取治疗。
这趟差事,是要搬运被封印的邪物,到镇邪渊去封印。
邪物邪气狂暴,接触之人会感染畸变,由畸变人充当脚力最是适合。
追离视线向围栏外扫去,尽量寻找强壮之人。
“黑皮狗,有点权利就不拿人当人……”
一声咒骂钻入耳中,在众多讨好声中格外刺耳。
顺着声音看去,是之前那个肩上长了一张人脸的男人。
“你敢骂我?”
怒喝一声,长刀出鞘,追离就准备把这个畸变的怪物一刀劈死。
“大人!我没有,我怎么敢骂你。”
男人惊恐跪地求饶,连同他肩头那张脸一起扭曲变形,周围的畸变人也纷纷避让,生怕伤到自己。
收刀入鞘,追离脸上揉起狐疑。
看他样子不似作伪,难道不是他骂了我?
打量男子,身体还算强壮,正好充当搬运尸体的脚力。
点上他之后,又叫上三人,大牛也正好过来。
他脸上露出得意笑容,看向追离的眼神流露出怜悯,笑道:
“我们走吧!”
不再多话,追离领头走向石室深处的镇邪渊。
掀开符咒垂吊而成的门帘,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石砌甬道,两侧房间满是被符咒阵纹封印的恐怖邪祟。
但是那些邪祟只是被封印了行动,其本身存在的畸变邪气还是不停向外散布。
哗啦哗啦!
两侧墙壁中向外渗溢的黑色邪气反射出五彩光泽,忽地凝成一双恐怖怪脸,贴近过来伸长了舌头舔向追离。
“啊!”
追离惊叫向后跌倒,刚好撞上跟在后面的脚力。
转头看去,身后五人都茫然看着自己,大牛奇怪问道:
“怎么回事?”
追离面色惊疑不定,心中困惑。
那个恐怖鬼脸,他们都没看见?
“没,没事,太黑了,我滑了下。”
追离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
也许是太紧张,出现了错觉。
再次上路。
追离依旧带头走在前面,入眼全是黑暗深邃,很长距离才会有一盏幽暗烛火。
身后几人有节奏的步伐在甬道中回荡传响,主要的亮光便是自己手中的火烛。
每次踏步向前,都有一种被黑暗轻抚脖颈脸颊的不适感。
气氛压抑沉闷。
直到身后脚力小声交谈声传来,追离才松了口气,细细感知下,手中和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大量冷汗。
只是那几个脚力的交谈内容却有些诡异。
“这里好冷,风一直往我肩膀上吹,好痒,这个脸越来越大了。”
“哈哈哈,长大了,我的儿子长大了。”
“在哪里?我看不见,让我吃了他的眼睛,我就能看见了!”
“给钱吗?给钱我把眼珠子扣下来给你吃。”
都是些什么疯子言论!
追离正想呵斥他们住嘴,身后就传来了大牛的怒骂:
“你们给我闭嘴!”
随后甬道中再次回归寂静。
只有粗
重的喘息和脚步声依然在黑暗中回荡。
渐渐深入黑暗,路程将近过半。
追离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
只要把这个邪祟送
入封印房,在神像面前将其封印,就算完成了这次押送。
心中疑虑再次升起,大牛和樊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真能两个人同时转正?
忽然身后再次传来了奇怪的呓语。
“啊,眼睛,好美!好多眼睛在和我对视!”
“钱!我要钱!把我的心肝脾肺肾都拿去换钱吧!”
“生儿子,哈哈,媳妇不能生,我就自己生!传宗接代,我能生好多儿子!”
不好!
这几个脚力污染加深了。
大牛不是在后面看着他们吗?
怎么不制止他们。
追离转头看去,四个脚力都浑身抖动不止,
一个脸上蠕动扭曲钻出了许多眼睛,一个浑身皮肤臌胀,印出许多铜钱元宝形状,还有一个腹部隆起巨大,像是怀了好多小孩。
而依然保持理智那个,肩膀上的脸此时也极速长大,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头颅。
他正常的那张脸上布满了惊恐,哭着哀求:
“大人,快救救我,帮我把这颗头斩了。”
只有他还保留了正常的思维。
追离哪有空回应这个男人,对着队伍末端大喊:
“大牛,快用敲响骨锣!”
骨锣是镇邪司的宝器,只要敲响,可以引动血煞之气镇压他们的畸变,一般是正式狱卒才有。
可是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大牛充满恶意的扭曲笑脸,火光映照下比鬼还可怕。
他吹灭了手中烛火,遁入黑暗。
砰!
好似是担架摔在地上的声音。
追离打着手中烛火上前两步,大牛已经不见。
他跑了!
面前只剩下发癫的四人,和他们摔在地上的担架。
担架上是一具被扒了皮的干尸,眼窝空洞没有眼珠,追离却能感觉到对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干尸口腔之中牙齿和舌头不见踪迹,即便离得那么远仍有一股腐
败腥臭之味扑面而来。
“吼~吼~”
被砸在地上,邪尸发出低沉吼声,胸前镇压灵符无火自燃,身体则跟着发癫的几人一同疯狂抖动。
邪魔复苏!
“狗曰的大牛!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知道被大牛坑了,追离怒吼一声,掉头便逃。
中间有邪尸拦着,只能向着甬道深处的封印室跑去。
那里有神像,可以阻拦邪尸。
可刚想逃走,脚踝便被人抓住,转身低头。
那个肩膀长头的男人满脸惊惧趴在地上哀求:
“大人,救救我,帮我把这颗头去掉。”
去你的吧!
嘭!
猛地一脚,把男人肩上小头跺爆,随后也不管他作何反应。
追离极速逃离。
“啊!痛~不!他又长出来啦!”
身后各种呓语哀嚎,即便是邪魔复苏,也无法阻止他们发癫。
可恶,那些人同时畸变,一定是大牛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
眼前封印室的光亮越来越明显,追离松了口气。
只要踏过那个门,就能得到神像庇佑。
可是身后的呓语哀嚎却越来越小声,追离忍不住回头望去,四个脚力只剩下双头人了。
邪尸手掌仿佛探入豆腐般插入双头人头颅,直接硬生生撕扯下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双头人的两个头颅同时发出了凄厉惨叫。
“啊!好痛!求求你,放了我!”
“咦~啊~呀~”
在怪物呓语和男人痛苦哀嚎双重奏响下,一捧滴着血液的人皮被剥下,邪尸轻柔地把沾血人皮贴在自己身上,运转鬼气。
只是片刻邪尸变作了一个白面书生,邪魅残忍的笑容正好与追离回看的目光对上。
好像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卧槽!槽!槽!
追离心中疯狂咆哮,想要宣泄出心中恐惧。
怀里的血煞令瞬间暗淡开裂,仅是这一眼就将血煞令中的能量耗尽。
一步踏入石室,安全了!
可下一秒,耳后风声凌冽,有东西追上来了。
身后传来一股巨力将追离打得飞起,一头撞在封印室的石台上,爆成一地碎肉。
追离死了!
并没有!
好痛!
好痛!
好痛!
浑身被撕裂的痛楚不断折磨追离的意识。
没精力去想,为什么都爆成一地碎肉了依然能感觉到疼痛。
石台上神像散发光辉好似火焰,卖力炙烤满地血肉。
血液肉沫开始冒出白烟,神像不住震颤。
整个石室都随着神像开始晃动,镇魔司禁制触发。
咔啦!
神像碎裂。
追离感到解脱。
终于舒服了。
意识中冒出这个想法,才发现不对。
镇压邪灵的神像为什么会碎了。
难道我是邪灵,把神像震碎了?
不!
不对!
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