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个孤儿，他连亲生父母的样子都没见过，但他的养母对他还不错，不过养母的身体不太好，没多久就病死了。
他亲眼看着她下葬，然后亲眼看着属于他的财产被养母的家属们瓜分光，很快他就被赶出门，那年他七岁......”
透明的暮里西斯陷入回忆。
“从那以后他便过起了流浪儿的生活，讨不到铜板的时候就到店铺里偷点吃的。
每每被发现都会遭到一顿毒打，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跟野狗野猫抢吃的，但即使运气好偷到了食物也要小心其他流浪儿的争抢。”
“流浪儿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七岁的他当然打不过那些十一二岁甚至十四五岁的流浪儿。
一开始他经常被抢，男孩不服，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暮里西斯话语一顿，对阿暮笑问道：
“不过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打赢比他大，比他壮的流浪儿，最终活下来的吗？”
“靠自愈能力？”阿暮想了想。
“没错，不愧是占据了我的身体的灵魂。”
透明灵体打了个无声的响指，赞赏道。
“后来挨揍挨得多了，他便得出了以少胜多的心得，那就是只盯着领头的孩子王狠狠地打。
你也知道他天生就有不俗的自愈能力，虽然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但足够他从一次次重伤中活下来。
每次伤好后他就回去找欺负了他的孩子报仇，被打十拳他总归能打回一拳，拳头不行他就用棍子偷袭，棍子不行他就将酒鬼摔碎的玻璃碎片藏在嘴巴里。
就算是野狗，遇到比它更凶狠的对手也会怕，更何况这帮流浪儿呢，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豆丁点大的孩子啊......
卡姆洛特省的冬天可是很冷的，每年都有十分之二三的流浪儿活不过冬天，冻死，饿死，病死......任何一点不利因素都可能导致死亡。
每年的春天都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然后多出很多新面孔。
你看正常过冬都这么难，更何况在受伤了的情况下呢？
毕竟他们可没有男孩这般独特的自愈能力。
不久那些他们街区的流浪儿头头逐渐惧怕他，他们开始叫他疯狗，叫他魔鬼，叫他杀人犯。
然后他开始拥有自己的地盘，开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桥洞，至少冬天睡觉的时候能挡挡风。
他开始成为他们的头，开始从他们那里得到供奉，不再需要冒险当小偷，当扒手。”
“虽然不知道你信仰的教派是什么，即使没有，那你也一定在杂货店里见过命运女神的雕像，一个美丽丰
腴的女人。
但要我说，她不是丑陋可憎的老妪就是调皮爱捉弄人的可恨小鬼。当你好不容易过完你人生中的一个坎，她就又给你安排更痛苦的未来。”
“他原本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很久，直到在九岁那年他遇到了那个男人......”
阿暮心底一沉，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想必你看过那本日记了吧，他这位“好义父”将他从一个深渊带到另一个地狱。”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天，当他意识到当时的一切都是男人的精心设计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暮里西斯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就连透明的人影都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阿暮不由被他的悲伤所感染，眼眸低垂，面色痛苦。
是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玩得过一个在地下世界混迹多年的高智商反人类份子。
“后来别的街区的流浪儿帮派来入侵男孩所在的街区，这是每个流浪儿集团老大都要面对的问题。
然而这次男孩败了，败得很彻底，他藏着的小刀甚至碰不到对方。
他后来才醒悟起来，流浪儿哪有高大如山，体壮如牛的。
有这体质完全可以去干活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当时他并没有发现问题。
虽然他每次都逃掉了，但都被打个半死，然后醒来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一连一个月都是这种情况。
男孩留了个心眼，假装晕死再在被治疗的时候醒来，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双面无表情的三白眼。
现在回想起来，那完全是一双屠夫看待食材的眼神，冰冷而毫无感情。
男孩问男人为何救他，男人说他是个医生，救人是他的本份。
可能是因为受伤太频繁太重了，男孩的自愈能力渐渐恢复不过来了，打不过，他便藏了起来。
但对方却不肯善罢甘休，为了逼他出来，竟打死了几个跟了他最久的流浪儿，并扬言只要男孩一日不出来，每天都会打死一个丢到街上。
男孩站了出来，又再次凭借他在街头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本事带着半条命逃脱了。
等到半夜那名男人再次出现的时候，男孩哭着死死抓住男人的手，求他帮他。
但男人说他只是医生，救不了每个人。
男孩对男人说，你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就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被杀死。
但男人说，他只是个医生，只救自己想救的人。
男孩不再说什么，即使在再次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的时候。
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那个男人带着一位皮肤惨白，身材高大的同伴出现了。
他的同伴几下就将那强壮的流浪儿老大的脖子扭断，其他流浪儿见状落荒而逃。
随后那个男人向男孩伸出手，说了一句男孩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跟我走吧，我缺个助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暮里西斯的轮廓在微微颤抖。
灵体没有泪水，但阿暮知道他在流泪。
“就这样男孩跟着男人走了，结束了流浪儿的生活。
那是男孩三年来第一次吃饱饭，饿久了，胃口就小到只容得下一只烤鸭腿。
男人提醒他吃慢点，小心把胃撑坏。
那是男孩三年来第一次洗澡，男人说要勤洗澡才不容易生病。
还说圣廷不提倡洗澡，因为这样平民才更加依赖圣廷，从此男孩爱上了洗澡。
那也是男孩三年来第一次在床上睡觉，但他睡不惯。
一开始每天早上男人都会在床底发现男孩，等男孩重新习惯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