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雨

黑漆漆的办公楼,最后一盏灯光,终于熄灭了。

夜幕下,省城并州,滴答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高笙站在公交车站牌处,撑着雨伞,无助的看着手机上屏幕上2012年4月18日11:02字样。

夏季末班车要到十点多。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显然,高笙已经错过了坐车回家的最后机会。

看着VX零钱里可怜的250元,高笙无奈摇了摇头,打算徒步回家。

在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了,办公室没日没夜的加班,早就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褪去了青涩与稚嫩。

如今25岁的他,为每月0.35万的工资,每天向公司领导们陪着笑脸,还要面对文山会海。

这一切,只因为他还想留在大城市,还想着有一天可以熬出头,在这里落地生根。

走在雨中的高笙,回想刚进入公司,办公室主任告诉他“办公室是服务领导的部门,机会多”的话,只能无奈叹气。

身边同一批进来的同事,有的已经升任部门副部长,有的已经调到下属公司当副总。而他还过着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的生活。

滴滴答答的雨点,冲刷着高笙一天的疲惫。

走在回家必经之路的大桥上,高笙不自觉望向那黑黝黝的河面。

深邃幽静的河水,仿佛一条巨蟒,蜿蜒穿梭,吞噬着这座城市中,无数像高笙一样,为生活而奔波的青春。

高笙驻足在桥边,掏出一根香烟,瞭望着雨中整个城市夜景。

掏出打火机,高笙准备点燃香烟。然而余光中,他瞥见地上摆着一个东西。

高笙定睛一看。“我去,谁啊这,把高跟鞋摆桥上。”

摇曳的火苗,离香烟近在咫尺之际,高笙猛然惊觉。“不对!有人跳河!”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高笙,慌忙扒在大桥扶手上,向河面张望。

然而,水面毫无波澜,连点水花都看不到。

高笙有些焦急,借着桥面路灯灯光,他四下张望,心里只希望这双高跟鞋的主人,还没有做出傻事。

万幸的是,在他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个站在栏杆扶手上,一身黑衣的女性。

高笙感到庆幸的同时,紧张的心绪却又压的他喘不过气。

那个身影面向大河,如果贸然过去惊扰她,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高笙咽了一口口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高笙提起那双高跟鞋,缓步向女子走去。

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噗啦噗啦”的声响,将高笙脚步声完全掩盖。

好在,站在扶手上的女子注意到这声音,回过头来。

高笙翘起伞边,尴尬的笑了笑。“女......女同志,我捡到一双鞋,请问是你的吗?”

高笙尽力压制自己颤抖的双手,以相对平静的语气询问女子。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女子披肩的秀发,在雨水的冲刷下,紧紧贴在脸颊两侧,脸庞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黑色连衣裙,与夜色融为一体。乍一看去,有一分悲凉。

“是,不过我不需要了。”女子的声音,如这雨夜一样冰冷,不带丝毫生机。

听到女子的回答,高笙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听得出,女子口吻中的诀别。

高笙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女子,小心翼翼的将高跟鞋放在女子脚边。

“女同志,有啥想不开的非要跳河。我可在网上看过,那溺水的尸体会呈现巨人观。你这么漂亮,泡成了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多丑啊。”

女子先是一愣,旋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噗呵呵,你这人说话还挺逗的。”

高笙眼看自己的劝慰有效果,马上乘胜追击。“你看我,打工人一个,加班错过末班车还淋着雨还。真要跳河,我这社畜应该跳你前边。要不你挪挪地,我先来。”

“呵呵呵......”女子笑出了声,为这紧张的氛围,缓解些许尴尬。“你挺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讲什么大道理呢。”

说话间,女子坐下·身,将高跟鞋穿在脚上。

看到女子穿鞋,高笙终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为自己拯救一条生命欣慰。

女子穿好鞋,面向高笙。“能帮个忙扶我一下吗?”

“好嘞。”高笙当即丢下雨伞,伸手去扶女子。

不知是地面雨水湿·滑,还是跳下的惯性。女子一个没站稳,迎面扑进高笙怀中。

淡淡香味,混合雨水的气息,钻入高笙鼻腔。

借着桥面昏黄的灯光,高笙看清了女人面容。

女子白皙的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雨露,却依旧掩饰不住女子那绝美的容颜。柔软无骨的躯体,在他怀中显的那样纤弱。

高笙抱着女子,一时间愣了神。

如此绝色佳人的脸上,尽显凄凉。但这让女子看起来,更有一番难以言喻的美。令高笙胸中小鹿乱撞。

女子被雨水浸湿的身体,在高笙怀中,逐渐恢复了些温度。此时此刻,高笙竟有些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些。

两人就这样抱着。如同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雨夜中,寻到了依靠,纠缠在一起。

“谢谢。”女子有些娇羞的道了一声谢,轻轻挣开高笙的怀抱。

反应过来的高笙,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这可是个刚刚还要自杀的人,自己怎么能趁机占便宜呢。

他慌乱的将自己身上唯一的外套脱下,亲手为女子披上,又将地上的雨伞递给女子。“拿着,赶紧回吧。雨伞借你用,有空还给我。”

说完,高笙扭头就走。善于洞察人性的他,知道现在要给女子找些牵绊的事,才能暂时打消她寻死的念头。

“喂,你......我不用雨伞,还给你。”

然而女子的呼唤,却让高笙的脚步加快了几分。“明天再说吧,外套口袋里有我名片。记得把衣服帮我洗干净啊。”

留下这句话,高笙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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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高笙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呼。”高笙长出一口气,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嘿嘿,不知道老天爷会给我什么好报呢。”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高笙掏出手机。

【我是刚刚的你在桥上碰到的人,谢谢你的雨伞和外套。明天可以见见面吗?】

高笙看着短信,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虽然这件事鲜为人知,但要比发奖金还令他兴奋。

不止如此,如果能和那位美女进一步发展......

想到这,高笙甩了甩头。“不行不行。我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还奢求这种美女。有机会认识一下就算了,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

【好,明天联系。】高笙随手回了条消息,怀着这份小小自豪,沉沉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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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

哇艹!已经八点半了!

来电显示正是高笙的直属上级——办公室主任刘栓秀。

高笙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咳咳,喂刘主任。”

“昨天就告诉你今天早点来,这都八点半了你人在哪?不知道今天十点的会很重要?董事长都来了,你在家里睡大头觉?”

今天这会确实重要,高笙昨晚加班准备一晚上的材料,就是为了今天他们公司与省文旅集团公司的重要对接。

市政府想要开发一个老旧街区,打造旅游古城,作为城市的牌面景点。这个任务自然交给了他们集团公司。

可是他们集团公司的资金实力不足,必须引入省文旅集团公司的投资。但省文旅集团对这个项目不太感冒,一直拖着不推进,好不容易才约到一次领导会面的机会。

“刘主任,不好意思,我我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高笙顾不得刷牙洗脸,便狂奔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