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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余显允大破蛮夷班师回朝了!

这消息传到上京城,立马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自古以来,天启国便倍受蛮夷的侵扰,再加之天启重文,敌不过蛮夷骁勇善战,胜机渺渺,蛮夷就成了历任天启皇帝的心头大患。可今时今日,瑞王却为天启除了这患,皇帝一激动,险些从龙椅上摔下来。

同样坐不住的还有那些朝臣。这瑞王年及弱冠便有如此成就,府中却还没有位女主人,这可如何是好?自家女儿也到了及笄的年纪……

议政殿里身着银甲的青年半跪于地,红色披风散落身后,他抬头,露出张几近昳丽的脸来,“皇兄若是想赏赐臣弟,不如,许臣弟一旨赐婚吧?”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看戏的目光落在余显允身上,“哦?不知瑞王属意哪家姑娘?”

朝臣们屏息凝神,心中默默祈祷是自家姑娘得他青睐,却听见他说:“臣弟属意的是倚翠楼,曲昙华。”

一刹那世界仿佛静止了,皇帝不笑了,朝臣的表情僵硬了,唯有殿中青年仍笑得温和。

“咚—”一声,把众人拉回了现实,抬眼看去,是皇帝的玉扳指掉了,旁侍的刘公公急忙拾了起来,回神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是倚翠楼的姑娘?”

瑞王笑意加深,那张郎艳独绝的脸快要将众人的眼睛晃花,他慢悠悠地答:“因为她长的比臣弟好看,臣弟可不想娶一个长相还不如臣弟的女人当王妃,上京城的官家小姐…姿色平平,臣弟看不上。”

在场的朝臣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瑞王不合礼教,肆意妄为,看来不是传言!

皇帝只觉得头都晕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皇弟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更何况…瑞王母妃清贵人,原也是倚翠楼的戏子…皇帝定了定神,应了他这请求。

至此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却有个疑惑梗在众人心口——

瑞王三年前离京,而那曲昙华却是一年前才入了倚翠楼,虽说那曲昙华确生了张好相貌,可瑞王见都未见过,何以肯定她长的比他好看?

曲昙华得知此事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竟然摊上这事。瑞王的名她早便听说过,光是她身边那群唱青衣的姊妹,一年总也得念叨个七八百次。传言这瑞王的母妃便出身于倚翠楼,生的是风情万种,这瑞王也继承了他娘的好相貌,见过的人也总要称一句“世无其二”。

又传言这瑞王是个极为放荡不羁的人,三年前就因为和皇帝打了个赌,毅然奔赴边境同蛮夷作战……时至今日,她仍觉得,这样的人大破蛮夷,像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

宣旨的公公念完,她跪地接了旨,宋娘子便掏出锭银子“贿赂”了一下那公公,公公高兴地走了,姊妹们又羡慕又怨恨的眼神,使她更坚定了心中所想,她必须得跑!

于是入了夜,她便背着个行李包袱,悄悄走到了后门。推开门,她刚要抬步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宋娘子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阿昙,你真的要为了那虚无的人逃婚?”

曲昙华回头,倚翠楼檐角倚着轮惨白惨白的月光,看得人心空,宋娘子站在石阶上,穿戴的整齐,像是早料定了她要跑。

她回了句:“我不想嫁,只是不想嫁。”

“瑞王有什么不好?抬戏子做王妃,可是天启头一次见,他是为你开了先例。”

“可我压根就没见过这瑞王,宋娘子便不觉得,这事件来得奇怪?”

宋娘子按了按眉心,“瑞王是皇室中人,跟了他,这一辈子,算是无忧了。”她没有回答曲昙华的问题,只是又劝着。

“一辈子的事,谁说的准呢。”她喃喃着,忽然又说了句:“以前,我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

宋娘子循她目光看向那轮明月,叹了口气,“可你想过么?逃了圣旨赐婚,倚翠楼会是个什么下场?你不该逃的,阿昙,也不能逃。”

曲昙华闻言身形微滞,倚翠楼的下场?她还从未想过。若依天启的律法,许是会被安上个“抗旨,欺君”的罪名……这可以满门抄斩了……

她不能走?是了,倚翠楼在她困苦时收留她,她不可以为一己之私害了大家。这般想着,她只觉得,天上的月亮,越发惨白了。

“好,我嫁,我不逃了。”她轻飘飘地答完,转身回了内院,宋娘子皱着眉,咕哝了几句。

宋娘子想,当真是生如逆旅,命运推着你前行,过去的风景作罢,明天的日子,也没有几分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又算什么呢?

曲昙华梳洗作罢,吹了灯,落了滴泪在眼角,凉凉的,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山见,我可能没机会和你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