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曲开始。
曲无心抚须臾,先行奏曲。
修长的手指,在触摸到琴弦的一瞬。
山河之调,自须宫羽而起。
律动时快时慢,时而如山涧翠溪,时而似奔腾江河。
耳边玄音不绝,心中澎湃不止。
子桑兰心身边二女,虽然不通大音之道。却抚琴之人的高雅姿态,与指间的九域之音所倾慕折服。
直到星河之声,随商徵而归。
“师叔真乃天人,曲艺通灵,好生高雅。”
“嗯,我等虽然不通音律,但也能听出师叔这曲,乃道中不可能多得的佳作。”
闻二人夸赞,曲无心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旁人夸赞对于他来说,实乃稀松平常,见怪不怪了。
他更在乎的,是台上师姐的态度。
见子桑兰心,闭目陶醉仍旧意犹未尽,方才在心中泛起一丝欣喜。
子桑兰心常年听自己奏曲,即便天外之音,也应早就听腻。
今日神态,实乃难得。
表明这一次的曲子,确实打动了师姐的耳根子。
曲无心傲人眼神,瞥向一旁的莫羽。
莫羽此刻正值出神。
曲无心冷笑道:“倘若想要认输,我倒也不屑与你较真。”
莫羽回神一笑,大肆谬赞。
“曲师叔的曲子,果乃天地之音,玄妙之处自是我等不可相比。”
曲无心毫不客气,“知道差距就好,摆清自己的位置,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莫羽忽然起身,“我偏不滚。”
他走到子桑兰心三人跟前。
然后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个演奏凳,坐在三人身旁。
人刚坐下,手指便顺势在琴弦上一拨。
一段韵律缓缓在厅中传开。
朴素的音色,简单的和弦。
虽比不上曲无心大气磅礴琴音,没有那种被音律代入游历山河的沉浸感。
但却因简单,而更易传情。
就好像交响乐大合奏,虽然高级大气,让人心生澎湃。
但却不如坊市民谣,使人朗朗上口。
更何况,莫羽还有第二道优势。
曲无心虽精乐器,却不善唱功。
像他这样的人,向来只以指尖论道,视口中之音乃市井俗语。
若自他口出,有失风雅。
相对曲无心单调的琴弦妙曲。
莫羽清澈空灵的声音一出,便让整个音乐瞬间得到了升华。
莫羽穿越前,本就是校园十佳歌手头牌,还参加过综艺选秀节目。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意外发现用灵力聚于嗓音处,便可完美的改变音色音调。
不但轻松驾驭任何歌手的成名之曲,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之。
“你说爱像云,要自在漂浮才美丽。”
莫羽每一段和弦,每一句歌词,都像诉说着某段凄美的爱情。
看似与曲无心这段没有结果,仍旧默默付出的感情不谋而合。
实则,乃对人下药的诛心之举。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的关心。”
旋律直击曲无心内心。
他忍不住看向子桑兰心的侧颜。
佳人倾坐高台,眉目中却有他人。
子桑兰心沉浸在歌声里,目光聚焦在莫羽的身上。
我看着你,你望着他。
就这样,直至乐曲落下尾音。
两名女弟子眼角湿润。
她们听得出,曲中的有情人,不正是曲师叔的影子的吗。
她们同情,怜悯。
痴情之人,总受无情之殇。
厅中此刻,已万籁无声。
莫羽收齐乐器,“诸位,如何?”
两名女弟子,凑到莫羽跟前。
莫羽道:“二位师姐,这是投我一票咯?”
两人忽的低头,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看向曲无心。
曲无心生性清高,自不喜以威
压人。
“你二人,但说无妨。不必看我脸色。”
二女听闻此言,偷摸互瞧一眼。
笑嘻嘻拉住莫羽的衣角。
“莫师弟,你刚唱的词?好凄美,好动情。我们学不懂乐器,但你教我们曲词可好呀?”
“对呀对呀,爱像云,自在才美丽。我觉得我听两遍,大概就能唱了。”
莫羽拿出两枚留音珠,“早就准备好了,刚唱的已经录在此珠中。放在床头自听便是。”
二女一人一颗,收下珠子,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曲无心无意她们所评,他的目光,至始至终只留在子桑兰心的身上。
子桑兰心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莫羽道:“只有她们的份吗?我的呢?”
此言一出。
直接宣判了曲无心,从情场到琴场的全面失利。
曲无心面颊铁青,脑中嗡鸣不断。
自幼琴道双修,他的前半段人生,从来只有旁人仰慕,佳人投怀。
如今,情愫困于兰心,艺高败自俗人。
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嗔痴二念盘踞心头,却被一股青光泯灭。
曲无心大笑而出。
“哈哈哈,我本以为,这青羽山无懂音律之人。悠悠岁月,寂寞难堪。小子,你刚才所唱之曲,乃吟诵之道吗?”
莫羽听不懂,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们那的人,都管它叫,流行音乐。”
“流行音乐吗?!”
曲无心口中喃喃不休。
“好,今日是我轻敌,我认了。他日我定登门拜访,与你再决音律高下。”
说罢,曲无心挥袖转身,长啸而去。
待他身影消失,莫羽方才回神。
不由捂头哀叹。
“这下好了,他是不来叨扰你了,倒是缠上了我。”
子桑兰心轻笑道:“缠上你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哟。”
莫羽回头,只见三女眼中皆有怪异之色。
“你们,你们怎么了?”
子桑兰心吩咐道:“你们下去吧,为师有事要与莫师侄商量。”
二女本想与莫羽多聊聊有关流行音乐之事,但师命难违,却也只能作罢。
临走前纷纷偷瞄莫羽,窃喜含笑。
待二女退下。
子桑兰心悠悠道:“其实你不必担忧,我这师弟并非大恶之徒,不会与你为难。与他讨教音律之道,实则对你的修为精进大有裨益。”
莫羽忽然想到,先前曲无心口中的引灵之律,的确可助自己快速提升修为。
“但愿如此吧。”
莫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他见子桑兰心凝眉不语。
“师伯若无事,那我便回去休息了。”
子桑兰心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你今日做得不错,难道,就不想要些赏赐吗?”
“师伯不是已答应我,可随时使用贵峰的灵池吗?”
子桑兰心忽然凑他跟前,香酥
软意顿上心头。
“我是说,别的赏赐。”
莫羽一把抓住正在自己胸口游走的玉手。
此女每次接近自己,便弄得自己欲
火焚身。
莫羽心头邪念早已难抑。
索幸拿下此女,然后借她七秀峰的资源,为自己修行助力。
莫羽冷冷道:“师伯三番两次勾我心火,我好歹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怕我一时色
欲熏心,以下犯上吗?”
“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犯上。”
只听子桑兰心轻轻耳语,莫羽手中忽的一空。
那只修长软滑的手,已从掌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
他左眼忽觉一冷,立马黑屏。
钻心透骨之痛随之涌上心头。
莫羽猛的朝对方一抓,面前却已空空如也。
子桑兰心的身姿,出现在丈许外。
犹如鬼魅。
被鲜血浸染的玉手上,正捧着一颗眼珠。
“疯婆子,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送一份大礼了。”
子桑兰心双瞳忽然骤变。
莫羽只觉周遭场景飞速旋转,宽敞亮丽的厅堂瞬间便转为了桃林。、
莫羽浑身脱力。
他明明只是被挖了眼睛,虽然疼痛但也不至于如此。
“你,你到底对我了.....?”
什么二字还未出口。
莫羽仅存的另一只眼睛,便也突然一黑,整个人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