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定乾坤,武将绝不留,明日设法引他去杨树林,金国将首在此等候,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到盛京城。】
最下面的落款处,竟然写着一个萱字!
温之瑜盯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了神,下意识朝身旁的男人看去。
她哑然失声,捏着纸条的指尖都在轻微抖动,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叶霁白站定了许久,眸子死死落在那个萱字上,他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母妃手把手教的。
这些年过去,他的笔风也慢慢像有着独特写法的萱贵妃靠拢。
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字体如此熟悉,与母妃亲手写的字比起来简直相差无二!
“……”叶霁白闭上眼睛,复杂的情绪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温之瑜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事情还没调查结束,若这只是敌人用来迷惑你的呢,不要被情绪扰乱理智。”
当日在朝露宫参加赏花宴,萱贵妃身边的宫女喜鹊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明是宫女,身上熏的香竟是价格昂贵,只提供给皇室的鲛人泪。
要知道这香连最受宠的萱贵妃都没有,很显然,喜鹊是因为在密闭空间内,和人近距离交流时不小心沾染到了。
当时她还狐疑这香到底是谁的,直到进入御书房,见到朔帝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喜鹊是朔帝安插在萱贵妃身边的一颗棋子。
若萱贵妃真的与叛国之事有牵扯,喜鹊一定会率先告知朔帝,怎会让站竟泽真的在边关遭了难?
自然,此事还是有些蹊跷。
被温之瑜略带冷静的话安慰后,叶霁白也知道此事不能一板子就认定下来,他将东西交过去,依旧还是让她保管好。
搜查营帐结束后,四人又骑着马向罗运城赶去。
因为之前只订了两间房,天色太晚不想引起注意,叶霁白便和叶七睡在一间屋子里。
翌日清晨。
温之瑜将马儿放在客栈出钱让老板照顾,他们要乔装打扮成百姓混入金国,这马太显眼,不能带。
也不知道四月从哪弄回来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在蜡烛上烤了会后开始不断揉
搓,最后竟成了个活生生的假鼻子。
“怎么样?这样看着像真的吗?”她叉腰神气地问道。
“你别说,离近了看这鼻子还挺像真的,就算这东西有点恶心。”坐在凳子上的叶七砸砸嘴。
四月懒得搭理这大傻子,转而拉着温之瑜开始在她脸上比比划划,俩人之前易容过,所以动起手来很熟练。
三下两下,时间过了没多久,等温之瑜再转过身来时,差点没把叶七吓得从凳子上飞出去,叶霁白虽没这么大动作,但微微睁圆的眸子暴露了他的惊讶。
一双肿泡眼,两道扫把眉,鼻孔朝天又肉又低,兔牙露在外面。
与之前貌美的五官形成鲜明的对比,若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只会以为易容后的相貌,才是她的真实五官。
温之瑜迈着步子,在俩人面前转了个全方位的圈,笑着道:“是不是很逼真?”
“当初四月第一次给我易容时,等睁开眼看镜子时,差点没吓得我喊出来呢。”
若说易容后的相貌巨丑无比,倒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不丑,反倒比较贴合金国人粗咧咧的五官,尤其是那双肿泡眼,乍一看,不知道的哪怕真以为她是金国的。
有了温之瑜打头,叶霁白也彻底放下心了,他是第二个易容的,四月手速很快,等他再次看向镜子时。
里面圆脸凶煞的秃顶男人,差点没辣瞎了他的眼睛。
叶七憋着笑,肩膀都颤抖了,连身上的伤口都憋得有点疼。
直直走过去,让四月开始给他易容,等叶七和四月都结束后,屋子里的四人皆是默契十足地垂下脑袋,不敢看向对方。
只因他们是真的憋不住笑啊!
等雇了辆马车从罗运城出来后,这几人还是没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叶七闷声在前面驾驶马车。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金国的边界范围内。
“在路边休息一会儿,等填饱肚子后再赶路。”叶霁白交代道。
这里离金国首都阿拉尔赛还有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以他们现在行驶的速度,应该能在太阳落山前进去。
“好,属下这就去捡些柴火回来。”叶七向树林里面走去。
四月从出发到现在,一直在梦里和周公下棋,睡眠忒好,温之瑜都怀疑此时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放炮,也吵不醒这小妮子。
她拿着之前在客栈里时准备好的干粮从马车上下来,放到叶霁白的手边。
“殿下别嫌弃,罗运城的米面铺子近半年来都没开张,百姓们为了填饱肚子,都吃的这东西。”
说着,她解开米袋子,露出里面的豆子饭。
这些豆子蔫蔫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成色不好,在盛京城这东西只能喂给牛马,稍微有些收入的百姓,看都不会看这豆子饭一眼。
叶霁白双手接过,并未嫌弃,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和谢意,他沉声道:“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东西吃,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金国这些年来四处征战,金国百姓和周边的村子每天都在水深火
热中度过。”
“他们对现在的王纳耶鲁及其不满,大有要让他的弟弟阿斯尔上位的意思,听闻这个阿斯尔不喜战争,常年居住在道观里,若他真的继已王位,真的会停止战争吗?”
叶霁白边说边看着黄沙路上不断走走停停的人们。
他们身形消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一双双浑浊的眸子里透着无尽的麻木,背影在太阳下拉得很长,最后渐渐消失在眼前。
温之瑜沉默许久,似是不忍,说道:“不会停止。”
“阿斯尔若真如传闻中那般仁慈,又怎会有喜欢看老虎撕咬的爱好。”
“有种人看似对权力不感兴趣,实则暗中观察,掌握大局,等待时机,想要一举颠覆整个局面。”
“殿下既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要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