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张奇,祖祖辈辈都住在边关小城镇上,家境清贫,家中四个孩子,每日吃饭都是个问题。
可三年前,张奇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先是盖起了房,而后娶了好几房漂亮小妾,罗运城有条街好几家铺子都是他的。
这突然暴富属实令人感到震惊,村民们私下都说,张奇这钱来得蹊跷,指不定不是啥干净钱呢。
眸光幽幽,叶霁白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吓人,他静静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张奇,道:“我这银枪嗜血,能死在它手里,也是你的荣幸。”
话落,手起刀落,只是微微用力,蕴着内力的银枪便把张奇眼前的屏风砍得稀巴烂了。
“好爷爷,您是哪路的汉子?”张奇连滚带爬来到身前,吓得脸色煞白,“这点钱您老人家拿着,家里还有几十两银子,您要是不嫌弃,孙子这就过去给您拿来。”
他以为是奔着银子来的,丝毫没往别的地方想。
叶七露出白牙森森一笑,专门把房门给踹上了,门板上留下个大脚印。
“你看爷爷我像抢钱的吗?”
俩人一黑一白,虽为了方便骑马赶路,但料子都是顶好的,一走一动衣服料子闪亮亮的,是难得一见的蜀锦。
叶七的武器是软剑,剑鞘上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而叶霁白,就往那一站,周身那股属于上位者漫不经心的矜贵,就够让人不敢放肆的了。
这俩人一看就是有钱的,显然不是冲着自己的钱来的,想到这里,张奇的脸更白了,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在颤抖。
坏了……难道这俩人是仇杀?
一股难闻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叶霁白皱眉看去,张奇两腿之间慢慢流出股黄色液体。
竟是被吓尿了。
“狗胆子这么小。”他轻笑一声,随即走过去俯视着,冷冷道,“那还敢干通敌叛国的事儿?”
时间不早,他不想再陪他玩你说我猜的游戏了。
张奇也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是为了这个而来,急忙抓着叶霁白的腿,一口一个好爷爷地叫着,痛哭求饶。
“若是能听到我想要的,兴许还能饶你一命。”叶霁白淡淡开口。
“爷爷要听什么,只要是孙子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爷爷您!”
身后的叶七把东西丢在地上。
“说,那日战家军联合金国士兵围剿战竟泽,有人瞧见你事后把人抬走了,现在战竟泽在哪?”
张奇是金国收买的探子,平时靠出卖北国消息赚钱,当日战竟泽被围剿,他便也是当事人之一。
因为就是他给金国士兵带的路。
事后似乎是仅剩的良心唤醒了他,当天晚上偷偷来到死人堆里,亲手把满身血污的战竟泽给挖了出来。
“战竟泽是谁?孙子我真不知道啊。”张奇眼睛咕噜一转,显然不肯说实话。
叶霁白轻轻嗤了声,随即看了眼叶七,叶七得到眼神,上前几步抓着张奇的脑袋,抽出软剑对着下面,白光一闪。
一道尖锐的痛苦声划破屋顶。
张奇捂着命
根
子,满头大汗:“我说,我这回真说!”
“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叶霁白转过身,施施然丢下句让人炸毛的话,“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说完,就要大步离开。
叶七笑得十分变态,从衣服里拿出个小瓶子,打开瓶口,一股恶心的气味传来。
他把里面墨绿色的液体倒在张奇的衣服上,随即衣服上凭空燃起了蓝色火苗,灼得他满地打滚。
张奇把火苗扑灭后,大口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粗气,知道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了,也不再耍小聪明,干脆直接把知道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原来当日他的确把战竟泽偷偷运了出来,但半路遇到金国的士兵巡查,他把败露,便把人随手丢在了城门外的林子里。
那林子野兽多,白日里都吃人,更别提这大晚上的了。
战竟泽一身伤口,连喘气都虚弱得费劲,想都不用想,定是进了野兽的肚子里。
叶七觉得奇怪,“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不想救?”
若没有张奇这一出,说不定战竟泽手底下的兄弟会把他救走,现在把人丢在了金国边境内,这不是把人送到狼狗嘴里么。
“当然是想的啊,虽然说我这人挺畜生,靠通敌卖情报活命,可这也是没法子的,朝廷发下来的补助粮食和银子,根本就发不到大家手里。”
“你们俩是从盛京城来的吧?”张奇无奈一笑,也是看透生死了,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把憋在心里的话全给说了出来。
叶霁白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奇又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战家军中会有这么多人叛变吗?”
“因为没银子,家中还有好几口嘴等着他们养呢,军饷迟迟不发,他们饿就饿了,可家里的媳妇孩子不能饿啊。”
叶七听得蹙眉。
每年朔帝都会派监察官亲自押送军饷和粮食,怎会迟迟不发呢?
“你是想说,有人贪污军饷?”叶霁白沉沉开口。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张奇比猴都精,这话要是传出去,他死了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家中女眷和孩子。
“你若是知道些什么,便就直说。”
“我会留你一条命,包括你家中老小。”
张奇抬头看过来,三角眼里蕴含了些众人看不透的东西,似解脱又似悲愤,他起了身,打开门走出去。
“既然想知道更多,那就跟我来吧。”
叶霁白和叶七对视一眼,俩人默契抬腿走出屋子。
随着前面的张奇左拐右拐,像是走了条小路,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反倒能听见许多人说话的热闹声。
越是往里走,说话声更是明显。
与此同时,不同于罗运城繁华的景象,道路两边放满了白骨,天气太热,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
看身上的铠甲,竟是属于北国战家军的独特樱花绕刀剑的图案纹绣。
叶霁白不由脸色冷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是如此人间炼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