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湾
李海川家中
李平凡坐在堂屋的圆桌旁，弟弟上学，父亲请假在医院照顾母亲，眼下家中没有别人。
对面，刘幺祥如饿狼般扒拉着碗里的挂面，自始自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哎！我说，行了，五碗了，锅里可没了。”
“你慢点儿，别撑着。”
任凭他怎么说，对面依旧是呼啦呼啦的往嘴里吞，那架势，像是要把这家的锅台给吃塌了不可。
三分钟不到，刘幺祥端起海碗，将里面残存的面条、菜叶一饮而尽。放下碗，慢慢的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呆住了。
“嗝——”
一声超长的嗝声响起，持续了能有四五秒。
刘幺祥舒舒服服的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抹了把嘴，说道：“快一个礼拜了，可算是吃顿饱饭了。有烟吗？”
李平凡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根。随着烟雾的上升，两人再次进入谈话状态。
“你这临时加价儿，怕不是坑我吧？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帮你清账，你再帮我的忙。现在轮到你兑现承诺了，这又提要求？哼，真觉得我这个贼好欺负是吧。”刘幺祥说道。
李平凡被这么一说，脸上顿感温热，说实在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合规矩，但事出突然，实在是没有办法。
思考片刻，他略带尴尬说道：“的确是不太好......
算了，就当我没说，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今晚我会帮你的。”
“你最好说话算话，别忘了咱们可是按了手印的，你身份证也在我手里，这两件东西，我足可以把锅全都甩给你。”刘幺祥略带威胁的说道。
听到这，李平凡起身说道：“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抱歉，我会全力帮你的。我还要赶去医院，你自己小心。”
“合作愉快。”
说着，刘幺祥掐烟起身，两人握手。
......
市医院
李平凡从缴费处出来，李海川迎面走来。
“怎么样，钱交上吗？”李海川问道。
“嗯，手续都办完了，下午转院。”
“好，我这去收拾东西。”
“等等。”
父亲刚要转身，李平凡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这卡你拿着，里面有十三万。”
李海川一惊，问道：“你哪来的这么些钱？”
“我把房子卖了？”
“什么！你这......
”
见父亲一脸不放心的表情，李平凡说道：“放心，我和瑞婷商量过了，给妈治病要紧。她去南方进货去了，我这边还有事，下午你陪妈去省立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你和瑞婷......
没什么事吧？”李海川一改往日的严肃，试探性的问道。
李平凡抬头看了一眼，见父亲正盯着他看，眼神躲避般的又低了下去，他说道：“没事，你快去吧，我联系了车，两点来接你们，走了。”
“等等。”
这次，换成了父亲叫住他。
“跟瑞婷说，我和你妈谢谢你们，这钱......
我会还的。”说这话时，李海川眼神复杂，不过，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没等回复，李海川转头朝病房走去。李平凡强忍着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门诊大厅。
今年的山城，雪是格外的多，上午还是太阳高照，中午，又零零散散的飘了起来。医院的院里人来人往，雪花无情的撒下，没等落儿，就化在了离地七尺处。
他拨通了林瑞婷的电话，第五声还没响，那边接了。
“喂。”
“你有事吗？”林瑞婷问道。
“房子卖了，钱转过来了，但是......
得过段时间才能给你。”
“奥，还有其他事吗。”
“我临时遇到点事情，急用钱，所以，你别担心......
”
没等他说完，林瑞婷就说道：“行了，没事我挂了，我说了，我不需要。”
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如既往的让人感觉自己没用，似乎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中都渗透着对电话这边的鄙视、漠然、居高临下。
李平凡怒了，在他的思维中，对这个女人忍了十年，今天他终于有资格畅所欲言了。
“你别跟我扯这个！这钱本来就是你的，我不会欠你。林瑞婷，咱俩已经离了，你也不需要再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我说给你就会给你。你拿了钱就算是扔了、烧了，那是你的事，寒碜人你很爽是吧！”
“哼，好啊，那你还吧，我现在就要，等不了你说的过段时间。”
“你！”
“你什么？李平凡，你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吗，我跟你离婚就是图那个房子？要图，我也不会跟你十年！你想给是吧，好啊，我要，我现在就要！”
说完，林瑞婷没等他再说就把电话挂断。李平凡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钱给她。这口气，他憋了太久了。
男女之间，一旦时间长了，不管起点高低，要面临的，始终逃不掉爱恨情仇四个字。与之相比，似乎男人之间的对博，显得更为紧张刺激......
城南郊区
昏黄的白织灯下，刘幺祥满脸是血，眉弓开裂，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
“呃......啊......”
他半张着嘴低沉的嘶哑了一声，口水粘连着血丝慢慢拉长，齿间仍不断的有血渗出。借着眼角仅存的一点缝隙，他抬头看了看众人，同时，把周围也习惯性的扫了一圈。
偌大的仓库里，摆满了一堆堆打包成型的废纸壳块，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个垃圾回收站。眼前的六个人，有三个他认识，是古玩行的人。另外三个，体型魁梧，面容凶狠，应该是黑皮之类的角色。
刘幺祥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实则是在系绺子。对于一个贼来说，不管在什么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熟悉周围的一切，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你个王八蛋，还不说是吧！”
六子见他仍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走上前骂道。
“刘三江不来，我是不会说的。”刘幺祥说道。
“我尼玛！”
“住手！”
六子抬起的一脚还没踹上，老猫拿着手机从门口喊住。
“好的，老板，那先这样。”
挂断电话，他朝手下们说道：“行了，别打了。去，找点水给他洗洗，再拿点吃的，一会儿老板亲自过来跟他聊。”
说着，走到刘幺祥身边，老猫托起他下巴看了看，撇了撇嘴。
“啧啧，太残暴了。你说你偷谁不好，偏偏偷到太岁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