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什么商场都关门了。
就剩下烧烤摊。
条哥带着我一路走过来,挑选着下手目标。
说句实在话,看着那些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男人,我有点害怕。
本就喝了点酒,这要是被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路过几个烧烤摊的时候,我觉得是很好的下手目标。
人多,喝醉的也多,按理来说是好下手的地方。
但条哥一直摇头。
最后,咱俩在他挑中的一个烧烤摊前停了下来。
“老板,二十个羊的,两个大油边,再来箱酒。”
条哥捡个板凳坐下了。
我还傻站着。
“干嘛呢?坐下啊。”
条哥招呼着我坐下,我才回过神。
心里有事,还是坏事,很容易太专注。
坐在那,我眼睛一直往周边几桌人身上瞄,腿在桌子下抖个不停。
真发慌啊。
条哥拿筷子敲了下碗。
“就这两下子,放松快点。”
羊肉串上来了,我心不在焉地撸了几口。
嘴里没啥味。
坐在我左前方的一桌是三个男人,右前方的是两男一女。
男的都光膀子在喝酒,几个半截袖都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看着耷拉着半截袖,我知道里面没装东西。
我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游走,裙子到裤子看了个遍。
猛地,我的后背被人推了一把。
“你把眼珠子扣下来贴在人家身上得了。”
条哥给我倒了杯酒,小声骂道。
我方知道,刚才动作太明显了。
喝了口酒,我收敛了些,看人的动作没那显眼了。
看了一会,我发现不对劲。
这他妈,这几个人越看越眼熟。
当时脑子里一直想着偷东西,注意力都放在口袋上了。
压根没往脸上看过。
这几个人不就是早上工厂里见过的小偷吗!
我回过头看着条哥。
“还行,你这要是认不出,眼力就太差了。”
条哥笑了几声,招呼着其他人到一个桌子上来。
原来这是条哥在考验我的眼力,压根就不是带我偷东西。
“你小子,走都没学会,就想跑了?”
“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条哥笑骂了几句,其他几个小偷也是纷纷和我喝了几杯。
这帮人有小时候就混这行的,也有几个是半路才走上的。
但无一例外,都比我入行早。
这酒越喝越闷,心里压着事,觉得烦。
走的时候条哥让我明早还去那个工厂。
我挥了挥手,往出租屋走。
快凌晨了,风有点凉,吹得我一个激灵,酒劲消了不少。
眼看走到出租屋了,路上迎面走来几个人,七扭八歪的。
没等走近就听见几个人大大咧咧地吵吵。
一听就是喝醉了。
我来精神了,这不就是机会吗!
按照往常,这种黑乎乎的窄道,迎面几个喝醉的,我是不敢往里面走的。
近了。
三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嘴上骂骂咧咧,我迎了上去。
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酒劲加上缺钱。
干了!
没灯光,我根本看不清几个人上衣兜里面装没装钱包。
只能赌一把。
他们本就颤颤巍巍,再加上我有意靠上去。
撞在一起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前胸有硬硬的触感,有钱包!
“你……你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
含糊不清的口齿,嘴里喷出吐沫星子和酒气。
“不,不好意思啊。”
我赶忙道歉,刚刚的撞击,让本就不稳的三人摇摇欲坠。
我左手绕到一个人的胳膊下边,将他架起来,右手顺着胸前口袋摸了过去。
摸到了!
手指尖回馈的触感,是钱包,错不了!
一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稳,准,快!
全是扯淡!
全靠肌肉记忆。
我拇指食指,插了进去。
小不点,圆咕隆咚的豆子都能夹,厚实扁平的钱包就容易多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因为紧张不熟练,我的手指蹭到了他的肉,但两根手指死死夹住了钱包。
我搀扶他的手臂,有意地往地上拽他。
这一拽,他腰弯了不少,半截袖也随之向下荡了荡。
衣服和皮肤贴得没那么紧了。
就这个时候!
我手往外一抽,出来了!
我赶紧将手往后一收,手掌大的优势也体现出来,将钱包包裹个严实。
把钱包揣进裤子兜里,我心跳得飞快。
甚至有点要窒息。
这一闹,三个人酒醒了不少,骂了我几句,没发现啥异样。
他们往对面走,我只想跑,但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抬不动。
这让我始料未及,一个人紧张到某种地步,身体都容易不听使唤。
摸了摸裤子里的钱包,我心神定了定,一步步往前挪。
一进楼门洞,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钱包。
四十二块,身份证,加上两张电影票。
“草!”
“就这么点!”
我有点生气。
起点太高了,第一次偷就是五千。
落差感太大。
坐在地上想了一会,我也明白过来。
谁天天揣着几百的大钞上街啊。
当时普通打工的,一个月也就不到500。
再者说,这一片住的都是没啥钱的。
偷个钱包,四十来块也算是合理。
缓了好一会,气也喘匀了,腿脚也利索了,我就往出租屋去了。
回到家里,灯还亮着。
往常这个时候刘艳凤早就该睡了。
推开门,满满摆了一桌子菜。
中间还有个巴掌大的蛋糕。
我一拍脑门,今天她过生日。
刘艳凤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泪花。
“你干嘛去了!”
“最近人影都见不到!”
说着,刘艳凤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我赶紧走上去抱住她。
因为抽泣,她的身子一耸一耸的。
我手上黏糊糊的,鼻涕泡都蹭上了。
“对不起,我给忘了,我给忘了,我肯定对你好。”
哭了一会,刘艳凤推开我,从墙上摘下一个挎包递给我。
“你找个正经的活干,有手艺吃点苦就吃点苦。”
“我愿意跟着你,不享福也行。”
她的话让我打心眼里难受。
打开挎包,里面是两块报纸包裹的方砖。
“我跟我妈说了你家里的事,这钱是我们家所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