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命，是农村人的口头语。
其实就是发生了命案的意思。
一听妈妈说村里出了人命，钱大旺第一反应就是询问，“死的是哪个？报警了吗？”
“死的是村里的黄翠花，才嫁过来一年多...她婆婆说，翠花是中了邪，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妈妈犹在害怕，说话时声音不高，眼睛还不时朝屋外看，生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闯进他们家里来。
老爸则大胆又主张的多，“估计还没报警吧，没见警察过来...这种事，大家都躲着走...”
妈妈插话道：“那也不一定，村长不是过去了吗？村长见多识广，必然有主意...”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
忽地，妈妈想起了什么，“看我们说这些做甚？！影响孩子看书...我得看看五月去...”
说着，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儿子，明早你想吃什么？手擀面可以吗？椿芽鸡蛋做卤子，成不？...”
老人家总是这样，对自己长大成人的孩子，象对客人一样，既客气又略显生疏。
是不是这就意味着，孩子长大了，他们变老了？
因为现实的距离，从而导致了心理上的疏离？
送老人出了他的房间，大旺借着出来活动一下腿脚，便信步走出家门。
村里大街上一片昏暗。
不知谁家的电灯在高处亮着，将近处的房子、大树、柴草垛的轮廓模糊的勾勒出来。
远处隐隐有狗叫声传来...引起一大片狗吠声相应。
黄翠花是哪个？
他久不在村里住，对嫁出去的大姑娘、新嫁进村里的小媳妇，大旺几乎都不认识。
好奇心驱使着他朝狗叫最响的地方走过去。
从小在这里长大，对村里的街道还是比较熟悉的...走了两个胡同，就遇到了几拔人正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在村里，大旺的辈份比较小。
再加上，他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好工作，只在乡镇派出所做了一个辅警，因此村民们对他也不怎么尊重。
如果他考中了警察，穿上崭新的制服，成为一名国家正式在编民警，大家对他肯定会另眼相看了。
同时，他没结婚，还捡回一个小女孩。
知道的人不会说闲话，不知道的呢，也曾乱传言过，怀疑这丫头是大旺和外面的女人生的...
他主动跟村民打招呼后，站在那里听他们议论、说话。
从支言片语碎片化的信息中，他迅速掌握了大体经过。
但他不想先入为主，继续朝案发的那户人家靠近。
于是从三三两两的村民口中听到了更多的信息。
黄昏时，黄翠花从婆家吃了晚饭回到自己住处。她男人在南方工厂打工，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晚上9点左右，邻居张大嫂家里电路出现问题，来她家要借手电用一用。
房间里亮着灯，叫翠花也没人答应，推门一看，堂屋里到处是血，翠花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翠花婆婆一家人赶到后，发现翠花撞的头上全是血迹，嘴里还塞满泥沙，手上、胳膊、膝盖上也有伤...
房间里家具简单，橱柜角上沾满了血渍，好象死者生前拿头顶碰撞的一般。
此时，红蓝警灯划破了山村的夜空，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离死者家门口不远处的巷口。
车上下来几个表情严肃的警察。
带头的竟然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
——楚思思。
她是刑警大队三中队长。钱大旺在派出所时，曾因案子与楚队长打过几次交道。
这次由她带队前来勘验现场。
警灯闪烁，给大旺一种特别亲热，特别心安和熟悉的感觉。
他跟在村民中间，尾随着警察往翠花家走，走到门口时，被人全部拦停住。
“大家都回家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没啥好看的，都回吧！”
两个辅警迅速用警戒带隔离了现场。
大旺正想着表明身份跟着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时，手机嗡嗡作响起来。
电话是丁强打来的。
“大旺，你老家是不是钱家庄啊？”他问。
“是啊，怎么了？”大旺被他这一问，有点发蒙。
“你们村子里死人了，对吧？刑警大队派人过去了...我也快到了。哎，你没事吧？死的不是你吧？”
“我
操...你个二虎！”
大旺对着手机笑骂一句，问道：“你到了哪里？我到村口接你...”
“已经到村口了。”
大旺赶紧往村口方向快走两步，果然看到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
是丁强的劳斯莱斯。
哦，准确的说，是他妈妈给他开的...
车前站着一个拽拽的年轻人，正是丁强这货。
咋看起来哪里不对劲呢？
仔细一看，钱大旺不禁“噗嗤”一下乐了。
大晚上的，这家伙竟然还戴着一幅墨镜！
“傻瓜，大半夜戴墨镜干嘛？快摘下来！能看清道吗!也不怕人笑话你...”大旺上前就要来摘他的墨镜。
“咦，别动...这是夜间反炫目墨镜...你不懂，一万多块呢！”
丁强顺手摘下眼镜，递给钱大旺，“你瞅瞅，肯定没见过！这是南方才时兴的，我爸出发给我捎回来的...”
丁强不无炫耀的说。
钱大旺接过眼镜，瞅了几眼，凑近看了看，也没觉出哪里高级，便还给他。
“幸亏我不戴眼镜...一万多，我不配！”
哈哈，两人说着话，便朝村子里走。
“楚队长带人来看现场，已经进去了。”钱大旺把情况跟丁强简单一说。
丁强说：“村长报警时说，怀疑是妇女撞了邪...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有邪祟之说，你们村真愚昧！”
钱大旺老脸一红，没有接话。
这个家伙真不会说话。
任谁听了如此评价自己家乡的话，心里也不会舒服的。
来到翠花家门口，大旺对丁强道：“咱们进不去，人家拦住了。”
丁强朝他“嘘”了一声，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门口两个辅警，“辛苦了，兄弟们...”
“你找谁？”
两个辅警被他装逼的气势完全整蒙圈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哦，我找楚思思，楚队。是王坚让我们来指导楚队工作的...她是不是在里面？”
一个辅警一听王坚的名字，立即恭敬回答，“是的，楚队在里面。”
两个辅警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即闪开身，让丁强和钱大旺进入。
大旺跟着往里走时，身后竟传来村民们的议论。
“咦，大旺还能进去？这小子牛了呢！”
一个老汉对旁边人讲，语气里中满是佩服。
“那是，他在派出所工作，肯定认识这些警察的！”另一个老人附和道。
“是啊，人家是同行...出了这种事，肯定得帮衬一下...这孩子出息了哩！”
说这话的是一个老太太，听声音好象是大旺家的邻居。
大旺稍显忐忑的跟在丁强身后，往堂屋方向走着。
不得不服，丁强这家伙脸皮可真厚，完全就是自己主场的感觉。
一边走，他还跟拍照取证的民警摆手打招呼...
来到堂屋门口，血腥味一下浓了起来。
窗户那边一个刑警探出头，回头问他同事，“这两人谁啊？牛逼哄哄的...”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