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父亲收到消息,匆忙赶回来。
见了我以后,一贯不苟言笑的人也有些激动,眼里闪着泪光,不住地说“回来就好”。
连魏瑾在他面前都很安分,不敢撒娇卖痴,只规规矩矩地坐着,眼神却总飘忽不定。
终于,她逮着机会,开口说:“月底新铺子开业,也让姐姐去吧,正好认识一下叔伯们。”
父亲点点头表示赞同,欣慰地说:“瑾儿懂事了不少,知道替盈盈考虑。”
“那当然,”魏母满脸笑意,“老爷离家这些日子,瑾儿天天念着,还亲手做了一副护膝。”
魏瑾得意洋洋地递上护膝,从我面前经过时,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告诉我,她才是最受宠的那个。
但我在乎的不是一时的受宠与否。
我想要拿回原就属于我的一切。
参加新铺开业确实是让我在众人面前露脸坐实身份的好机会,可我从未接触过商场应酬,若是连叔伯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便是贻笑大方。
既能得父亲赞赏,又能看我出糗,魏瑾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夜里,我抄写着收集来的资料,突然听见房门被扣响。
“还没睡?”祁正端着一盘糕点进门,“虽然立下了一年之约,但也不用这么着急。”
我与祁正立下誓约,一年之内,他尽全力辅助我成为魏家下一任家主,而我掌权后,要拿出每年盈利的两成给他。
“这是新铺开张时会到场的宾客,我将他们的画像,姓名和营生都搜集了,正在抄写。”
手边的书页是满是墨香味,祁正随意翻看,眼里有一丝诧异闪过:“这么多,你抄一遍就能记住吗?”
“差不多吧,”我冲他眨眨眼,“我自幼记性便好。”
“哦?”祁正似乎来了兴致,拉开椅子坐下,提笔绘制了一角地图递给我,“只看一遍,你能记下这些山林小道吗?”
“可以试试。”
看那些老头的画像久了,看看他的画,倒也不错。
“虞山往东,前去玉峰,如何最快?”
我提笔画下蜿蜒小道,又写下:自虞山行水路,三日可达玉峰。
他的眼神更亮了,接着说:“可若是,要最隐秘呢?”
“那便沿山而行,穿过一片桉树林。”
“魏大小姐,不该困于方寸内宅,”他的食指在桌前轻轻敲击,“该驰骋于原野之上才是。”
“祈公子谬赞了,”我揉揉手腕,“但,盈盈何时说过,要将自己困在内宅?”
祁正大笑,将笔塞进我手里,俯身从背后握住我的手,淡淡呼吸就打在耳边:“盈盈好志向,就是这字丑了点,我教你罢。”
头一次听他这样亲昵地叫我,又靠的这么近,我双颊发烫,想要挣脱,却发现他修长清瘦的手指力道极大,虎口还有一层薄茧,不像是握笔的人,倒像是——长期练剑。
一愣神,被他带着,苍劲笔法在纸上写下:米商李家,与朝中户部侍郎结亲,将米价抬高一倍出售,盈利三成入侍郎府。
竟是书册上那些宾客的秘密!
官商勾结的大事,祁正是如何知道的?连几成分红都一清二楚。
“你搜集来的资料都是些场面话,”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若有你想对付的人,只有找到命门,才能一举拿下。”
他洋洋洒洒写了满页,我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一个疑问。
祁正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