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哪来的野鬼,竟敢吃下豹子胆,到我地盘里撒野?快说,这次你来,究底想干啥?
“小的只是当差的,奉主家吩咐,来这家讨要一笔债务,没想到碰见你了!
“知道厉害就中!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不准再到四棵杨来,如者不听,有你好过的日子!”
“有你在这儿,我也不敢来。可这桩债务,我咋办哩?主人逼得紧哩1
"这事儿我早知道了!你来得好,我正想问问,你家主人是谁?了
“小的不敢说!说出来,小的就没命了!”
"你不说就有命吗?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烟薰说着,在英芝的左边太阳穴上扎下一针,“说不说!”英芝疼得龇牙咧嘴,仍旧梗着脖子不吱声,
“中,算你一条汉子!不过,在我面前摆花儿,你认错人了!”老烟薰的话音落下,英芝的石边太阳穴上又进去一针,两只粗糙的大手同
时用力搓着针屁股。恶鬼经受不住,终于求饶:“别搓了,我说!主人叫刘二,马王庄
的!老烟薰顿住手,呵呵笑道:“你该早说,何必受这份苦哩!你放心回去,你家刘业柜我熟,麻烦你回去捎个信给他,叫他甭来再讨这笔债务。你对他说,就那几两碎银子,先挂在我账上,过两年,我还他三倍!
“中中中,小的一定捎到!”
“滚吧!”
“就滚,就滚!小的这就滚!
几乎是在陡然之间,英芝的身子软瘫下去。老烟薰将银针从她身!
一根根拔出。经过这番折腾,英芝又乏又困,睡过去后,没再睁眼。家兴抱她回屋,放在床上,见她唾得像根木头,长叹一声,走出屋子,在大椿树下,掏出老有林临终时交在他手中的玉佩,看着上面的图案,越想越伤心,泪珠子就如大雨中屋檐下的水条
子,不住地滴下来。
看热闹的全走了,院中只有老烟薰和青龙。“家兴呀,别难过“唉,”老烟薰轻叹一声,拍拍家兴的肩头,了。这两年,你家合当有灾。过去这道坎儿,就没事了!”“唉,大叔呀,”家兴噙住泪,哽咽道,“你说说,自我爹过世日子一天比一天难,叫我咋个过哩?”
“兴叔,”青龙笑道,“甭胡扯了,你家日子咋就难哩?你扳指头算算,在咱村里,谁家日子好过?这年头,哪家都有难念的经,凡事得往开处想!”
“唉!”家兴轻叹一声,“我知道,哪家日子都不好过,可谁有我的命苦?我爹甩手一走,一家老小得我一个人操心,活命都难,英芝她又……”顿住口,再出一声长叹。
青龙又笑起来:“兴叔呀,你净往窄处想!这两年闹大荒,哪一家不是饿死几口子?只有你家,虽说走了大爷一个,这又添下旺福,一出进,刚好抵消。就冲这一点,在咱村里,没谁有你能干!要叫我说:你做梦都该笑哩,却在这里唉声叹气,摆个啥谱?”
经青龙这一说,家兴不再叹了,抬头望着老烟:“大叔,我想问一句,英芝的病有救没?”
“咋能没救哩?”老烟薰安慰道,“不过,眼下她灾性重,身子虚,阴气大,正不胜邪。过去这阵儿,就会好了!”“咋个正不胜邪?”
“是这样!”老烟薰想了想,解释道,“大凡世间人,皆有阴阳二二气调和,是正常人。二气不调,皆能成疾。阳气过旺,则脾气暴戾,杀人越货;阴气过盛,则虚火上升,邪气人侵,不能自主。眼下英
#月上限气过盛,易招整妖。无论哈鬼,只要打这儿过,就会轻易上》贰我所知,地身边营候的有十来个鬼,不法、都是普面、又着为儿,出不了大事。像令儿这个撩上门的野鬼,是衡德面鬼人百有破解的法子?”听到有这么多鬼在周围游荡,家兴的脊梁骨都是凉的,急切问道。
”老烟薰摇摇头,“眼下没有。“前阵儿村里死人太多,阴气过商,官方又号召破除迷信,不让施法,没冥纸烧,我实在没法子安抚他加,不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凡事慢慢来,不必过于灰心。万事万物都有个限,古人一句话说得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明西姓的日子,就如东坡上的双龙河,虽说曲里拐弯不容易,可你见过它有尽头吗?你又见过它停住不肯流吗?”
“我懂了,”家兴点头,“大叔,我家的事儿,仰仗你了。阳世间,昨难我都好办。阴世间,只有大叔走得通。无论如何,你要救救我爹,救救英芝。你救下英芝,就是救下我全家。要是没有她,不说别的,单是这几个娃子,叫我咋办哩?"
“放心吧,”老烟薰伸出一双大手,重重按在家兴肩上,“英芝的事,慢慢来。你爹那笔账,今儿也算审清了。这些日来,我一直没弄明白谁是债主,这小子撞上门,算是弄清了。弄清了,事儿也就了了!”“谢你了!”家兴翻身跪下,冲老烟薰连磕三个响头。
清萍一听说嫂子死过去,吓得脸色青灰,直奔外婆家。舅舅刘大姐使人打听,得知英芝没死,只是发疯了,算是松下口气。
眼见事儿闹大,清萍说死也不敢回去,只在舅家住着。外公、外婆早已过世,舅舅刘大姐成了她的保护伞。
英芝中邪并发疯的事,作为双龙河谷地的重大新闻,迅速传至郭家
郭家庄与双龙镇隔条双龙河,直线距离不过二里多。村子不大,有六十多户,两个生产队、只顶四棵杨的一半。不同于四棵杨的是,在这村里,所有人都姓郭,且是同宗。
在整个谷地,像郭家庄这样没有一家杂姓且又出自同宗的村落仅此一个。由此形成的宗法势力,谁也不敢小观。当初李姐儿提亲时,曾说起过这事儿。老有林看中这门亲事,这一点也占分量。英芝嫁来时,家兴并未感到英芝娘家势力大,只觉得送亲的人多,六伯七叔八婶的叫和来麻烦,更麻烦的是年节下走丈人家,大大小小的礼品得备十几件,这还只是有来往的近门。自过门后,英芝一心一意在成家过日子,除年背之外,很少回娘家,即使偶尔与家兴斗气,也没拿娘家唬人,这使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