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仗打出来的。枪声一响,要是没个条理,战士们就得掉脑儿不乱哩!”青龙由衷赞叹。袋!”白云天呵呵笑道。
“哥,你咋办?爹要打你哩!”小莲走到荣国跟前,看着他。
“没事儿,哥是说瞎话的。
“你……你咋说?”小莲将头靠在荣国身上。
“妹子,”荣国抱起她,声音有些哽咽,“你甭管了,只要你高义就中。你有家了,哥替你高兴。先生是好人,有先生当你爹,你就不没学上,不愁没书念。妹子,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
“有你当哥,也是俺修来的福!哥,有空了,你来找我玩,行不?”
“你是哥妹子,哥咋能不来哩?
望着他俩亲热的样子,老白眼里有些涩,扯上青龙,动身去寻老慢。宗先想了下,上前拦住:“你俩甭急!刘师傅花大价钱买下小莲,咱不能让他白赔!妞儿随我了,这钱该由我出。他花三十,我给他三十五,让他多少有个赚头!
话音落处,宗先迈动两条老腿,匆匆朝家里走去
家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老鸭子家与老慢对上一阵。心里窝气,返回路上他就走得快些,没注意看路,在独木桥头左脚蹬空,身子一闪,没好利索的左腿又似裂开一般,疼得他“哎哟”一声蹲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站起来。
这一闪,让家兴在床上又躺十几天,气得差点儿吐血。后来听说小妞儿并未嫁进老慢家,而是给宗先当闺女了,心里略略平些。
正月底的一天,家兴见天气暖和,就拄起拐杖,走到牛屋里。田坐在土铺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几头牛倒沫,旺地变掌鞭后,旺田不愿睡家里,也来跟他挤在牛屋,兄弟俩将青龙和山娃全都赶回去了。有旺在,旺地省心不少,得空还能去找明河,乐得逍遥。
两头犍牛都在倒沫,一见他来,无不停住嘴,身子乱动,蹄子不停踢踏,瞪着牛眼看他。家兴伸手抚老犍子的脸,说道:“老犍呀,这阵子没见你,心里怪难受哩。今儿五更,我梦见你刚从你妈的肚皮里爬出来,腿都站不稳。天冷,我怕你冻着,为你生堆火。你妈舔你身子、你舔我手,舔得我的鼻子酸哩!”
老犍了果然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全身扭动,尾巴摆来摆去。家兴在它的花脑门上拍了几拍,转向小犍子
几个月的磨炼使小犍子成熟了,身子骨儿也更加结实了,不无威武地站在槽后,看起来比它爹还壮。显然,它依旧记着几个月前做下的带事,见家兴看过来,赶忙将头勾到槽下,两条前腿局促不安地轮番踢踏,憨态可掬,像个认错的孩了。
“小犍子,”家兴摸摸它的头,呵呵笑道,“没关系,甭说是你。纵使是个人,也要犯过失。我看得出,你有出息,不比你爹差。好好长个头,长见识,再过半年,我就把山娃那头小牝牛许给你。虽说她比你大几天,却是知冷知热,是好媳妇哩。你俩好好过日子,为四队生下-堆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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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家兴一摸,软语一说,小犍子真还抬起头来,两眼直盯家兴“哞”地长叫一声。
“好小子!”家兴在它头上叉拍一会儿,“好好倒沫,把身子骨儿长壮实,队里的二百多亩地指靠你哩!”
家兴跟牛唠叨一会儿,回身坐在草仓的土沿上,目光转向旺田,
“田儿--”家兴轻声叫道,就像是在对小犍子说话。旺田心里酸酸的,喃喃道:“爹,你……还没好利索,咋能起来哩?
“爹没事儿。爹……放不下心的是你!
没事儿!我……我想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夜黑儿,姚老师来了。我俩唠叨一夜,我……我就明白了。姚老师说的是,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想也白搭。人活着,不总为自个,更得为别人。
“姚老师是大学问人,比爹说得透。你得空是哩。”家兴叹道,儿了,多去学校里看看他!
“嗯。”
父子俩正说话,青龙气呼呼地走进来,正想冲旺田发几句牢骚猛然看到家兴,打个惊怔:“咦,你咋来了?听旺地说,你还下不来床哩!”
“没事儿!看你这脸色,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马上疯!”
“马主任?”家兴扑哧笑道,“他咋惹你哩?”
“咋惹?”青龙打开话匣子,“瞎折腾呗!年前就折腾,让整样板地。起初我没明白,以为是唱样板戏哩。听来听去,才明白是翻地!马上疯要挖地五尺六,把下面的土翻上来,再把表层的土埋下去,说这是破旧立新,能增产增收,种出的苞谷比棒槌长,结出的红比人头大长出的黄豆可比卵蛋。净吹大气!大跃进那年老子啥没吹过,弄这个老子才是专家,哪能轮上他?”
“咋能翻恁深哩?”家兴急道,“马主任怕是昏头了,下面是生全都翻到地表,没熟土了,咋种庄稼?风扬咋说?土,
“说个啥!他这人,你还能不知道?上头刮阵风,他就下场雨。马上疯吩咐翻地五尺六,他不敢翻五尺五!日过他奶哩,明知是夯活儿,还得硬着头皮干,你说恼人不恼人?”
“你不是会糊弄吗?糊弄几下得了!”
要是不糊弄,早让他们气死了!按照要求,翻上来的土块要敲碎,坷垃得跟羊屎蛋儿一般大。奶奶的,我一听,干脆来个绝的,他说羊屎蛋儿大,我说不中,得过筛子。我弄来几个筛子,安排几个老头老太,就跟磨坊里筛面一样。又弄几个细致人,弄块样板地,挖得比墓坑还深,不究谁来检查,就领他们来看!干这个烂杆子队长,操心一百多口子吃喝拉撒不说,还得跟这帮鸟人玩心眼儿,你说累人不累人?
“牢骚啥哩?恁多壮劳力,不让他们翻地,还不闲得叫唤?“咦!”青龙小眼一瞪,“这话咋能从你的嘴里出来哩?看样子,你是在床上睡晕了,不知东南西北了!马上要春耕,末子(土)没拉够,东坡洼地的隔墙四处漏水,得推倒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