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在暗中生气,沈晏却扯出了微笑。
其实,他也并非想逗引懿姝,只是看她情绪紧绷,给她找个事做,转移下情绪。
毕竟怒而伤肝。
杜文卿思索了好一会也有了头绪,一抬头就看到沈晏唇间含笑地看向公主,一下愣住了。
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晏。
他所认识的沈晏脸廓轮深,冷峻而沉肃,特别是穿着刑官官袍时,那气势上的威压都能让被针对的人呼吸困难。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沈晏笑,对,一点都没印象。
更别提这样柔和的神情了。
难道沈晏喜欢公主?
意识到沈晏突然转来的警告视线,杜文卿吞咽了下口水,心底哀嚎: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他都已经表过忠心,投过诚了,怎么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听到那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文卿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他才掩饰性的咳了两声,将被惊到一片空白的大脑整了整才说,“虽然陛下已命人将韩大人押解回京了,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在沛阳查的。”
“玉安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觉得他家人那边应该是个突破口。”
沈晏嗯了一声,“明面上需要去查沛阳的官员,暗地里要小心玉安王府中网罗了的众多死士、江湖中人。”
杜文卿眼睛莫地睁大,“他们会对韩大人家人动手?”
“有这个可能。陛下让暗中调查,那我就不能去,只要我一动,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杜文卿眼睛一亮,“我去!”
沈晏转头看向懿姝,“殿下给文卿挑些机灵的人手。”
懿姝略微一沉吟,“我这府中没有他不熟悉的人,这样,文卿你自己去挑,调多少人,调谁你自己做主。”
沈晏点头,“事不迟疑,你现在去挑人,然后立刻出发,都城中的事我来。”
杜文卿立刻起身,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见杜文卿离开,懿姝问沈晏,“他这样跳脱的性子办这事能行吗?”
沈晏说:“今天这顿教训,能让他警醒一段时间了。殿下放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说完后,沈晏道:“我有点头晕,你看看我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懿姝不疑有他,半爬上榻,手摸向沈晏的额头,却冷不防被这人抓了腰,按在了榻上。
那额间的冰凉和沈晏唇角的笑意,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又在逗引他。
懿姝怒从心起,磨了磨牙,对着这人的肩胛就咬了下去。
沈晏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闪躲,由着她发泄似的啃咬,还在想着,这要是没穿衣服的话,会不会咬完了还会舔舔他?
懿姝咬着磨了数下,感觉这人的手又不老实的在自己后背游动,当即松了口,“你给我老实点!”
沈晏看她这激怒的样子眉眼都柔了下去,手停在了懿姝的腰上轻轻按压,“刚才看你坐着的时候不停的动,是不是前日做得太狠了?”
懿姝脸一热,咬着牙,“沈晏,你好歹是个文官,饱读诗书,别什么话都没顾忌的往外说,要点脸行吗?”
沈晏挑了挑眉,“我哪里往外说了?再说了,做都做了……”
还说什么要不要脸?要脸干什么?前世他就是太要脸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扯了扯,“你再这么动来动去,我伤口又要裂了!”
“你不扯我,就不会裂!”懿姝没好气地回怼一句。
什么毛病,天天动手动脚,黏黏糊糊的。
沈晏笑了笑,“殿下别动,我给你说点刚才不能说的话。”
懿姝狐疑地看向沈晏,就听他说:“我救韩慎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如果将人救下,将韩慎收归我们用,他会是我们的一个退路。”
“然后呢?”
沈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对懿姝眨了眨眼。
懿姝嫌弃的看了沈晏一眼,可为了听后续,只能躺下来不甘愿地将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晏亲了亲懿姝的脸颊才说:“韩慎有钱!相当有钱!他的夫人也很厉害,善于投资经营,咱们所谋之事仅凭殿下的俸禄和食邑是不够的。”
懿姝怔了一下,“你是让他做我们的钱袋子?”
沈晏点了点头。
“这个人那么有钱吗?难道他贪了?”
她的俸禄和食邑每年加起来不少了,可她听沈晏的说法,似乎韩慎更有钱。
“贪了,这满朝官员有几个不贪的?不过分就行了。”
懿姝瞠目,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沈晏嘴里说出来的。
前世沈晏一生清廉,不爱财帛,也不曾有家室。死的时候连房屋瓦舍都没半间,一直居住在官署中。
她父皇曾赏赐他房宅,却被他卖掉换了银钱。
银钱去哪了?不知道,还是两袖清风。
堂堂丞相,连自己的仆从和车舆都没有。
这样一个清廉的人却对她说:贪得不过分就行。
……
她今日真是开眼了。
好一会她才缓过来问:“你不就不贪吗?”
沈晏说:“我当然不能贪,我若要是贪了,还怎么为以后查贪腐做准备?不过现在好了,臣傍上了殿下,日子总算能好过一点了。”
懿姝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这吃软饭吃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只有脸皮厚的沈晏了!
她并不是被娇养长大的公主!
十岁前,她父皇只是个被排挤的皇子,她常常见她母后为了银钱发困,东西当了又当。
十四岁,她领兵打仗后,更是知道了银钱的用处。
粮草、防具、兵器、战马都是要钱的,而朝廷的拨款也只能管个温饱。
可这些东西不能缺,这些对她来说不是钱而是一条条人命。
如果装备好点,兵士们能吃的好点,那么一场战争下来,死的人就能少些。
所以,她军功所得的赏赐还有俸禄几乎都留不住,还要常常向她母后借贷。
直到五年前,她被收了兵权,有了食邑,才略略存了一些。
懿姝出神了一会,“十年前,他是不是贪得很多?”
“沛阳地处交通要道,往来商户不计其数,韩大人那时不贪,只抢!这些商户,他每次只抢一半,这抢来的东西就是他发家的资本。”
懿姝倒抽了一口凉气,“为官的去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