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致哼了一声,“可以!你现在可以说了。”
沈晏说道:“从时间来看,费宗主应该是匆匆安排了武安君之后就赶回了京都,所以一定是武安君告诉了费宗主什么讯息,让你不得不来。”
费致眼睫微颤,沈晏猜对了,他看向沈晏探究的眼神,费致打定主意不说话,绝不让他有猜测的方向,当下理也不理沈晏。
沈晏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武安君忠国却不忠君,一直被前朝皇帝忌惮,所以前朝皇帝纳了他的妹妹为妃,生了十七皇子太叔紫秀。”
“皇帝以武安君的妹妹及儿子为要挟,让武安君运送银财,想以此复国,以至武安君被擒。”
“前朝之臣中,武安君所信任的人,而且知道太叔紫秀下落的人唯有大理寺卿柳弘,所以费宗主此次来是为了向柳弘打探十七皇子的下落。”
沈晏说完后,看向费致。
费致此时已收起脸上玩味的笑容,少见的正经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沈晏最多猜到他到京城的目的与武安君有关,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完全猜到。
不,这绝对不是猜,而是他一定知道什么!
费致此刻心里不再管赌约之事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能查出十七皇子太叔紫秀的下落更重要了。
“你知道什么?”
沈晏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费宗主这反应,那就是沈某猜对了?”
费致心中不快,可承认的利落,“是!你猜对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晏顿了顿,抬眼看向费致,坦然说:“当年柳寺卿同十七皇子被逼至渭水河畔,十七皇子投了河,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
费致心口一滞,只觉手脚发软,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半晌,他咬牙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寻了十几年的小表弟,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他要去问柳弘!
当年,他舅舅将表弟托付给他,他就是这么照看的?
他表弟投了河,到底是自己投的,还是被人所逼!总要调查清楚!
如果他表弟是被逼,他绝不会放过柳弘!
沈晏见他脸色阴沉地向外走去,说道:“费宗主,请留步!”
费致顿下了脚步,回首看向沈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晏说道:“我要用齐云令换费宗主的承诺,不能伤害柳寺卿和其家人!”
费致勃然变色,向沈晏逼近,杀机腾腾,“沈晏你找死!”
懿姝一个闪身挡在了沈晏的身前,“你敢!”
沈晏神色不变,“费宗主心性不稳,杀人对你来说,只凭心中喜好,我不得不防!但这并不说明,十七皇子的死是柳寺卿的缘故。”
费致冷笑道:“他若仔细用心看护,怎么会拉不住一个皇子投水?仅凭这点就该杀!”
沈晏沉声说,“我去着人请柳寺卿,费宗主心中若有疑问,就一同问清楚吧!”
阴冷的视线落在沈晏的身上,“就凭你还想安排我?”
沈晏平静地说,“费宗主,最起码现在我们并不是仇人,也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费致讽笑两声,“用齐云令威胁我的也不是什么友好关系吧!”
沈晏叹了口气,“令师所发齐云令,定是经过慎重考量的,完成尊师遗愿,未尝不是一种孝道。”
费致冷笑数声,“若我师父看到有人这样拿齐云令威胁我,会亲手将这人剁碎了喂狗!”
沈晏不以为意,笑了笑,“因缘际会本就说不清道不明,一枚齐云令是我得的,可剩下三枚却是费宗主拱手送予的!”
费致半眯起眼,也不说话,刀裁一般的眉峰下,一双眼睛里压着极危险的情绪,让人毛骨悚然!
懿姝浑身一凛,血火之间磨砺出来的本能让她瞬间将身体内息运行到极致,紧防这人突然爆起出手。
沈晏没有半分退缩,漆黑的眼睛中没有紧张、也没有惧怕,就那么平平静静的看着费致。
费致看着那双静冷又从容的眼睛,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这感觉又让他抓不住,也不明白是什么。
他细细地打量,又什么都没发现,可就在这犹豫之间,他心头的杀机却一点点退去了。
懿姝看着他杀意顿消,懒懒散散地走到椅子上,翘着腿坐了起来,觉得莫名其妙,心中却也松了一口气。
沈晏知道费致是同意他的意见,对着冷汗直流的田如晦说,“站不住了,你扶我一把。”
田如晦连忙上前去扶住沈晏,将他带到床边,服侍他躺了下来。
他自知同沈晏是有一些差距的,可今日却让他明白,他同沈晏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他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沈晏,恐怕无法面对武学宗师这样的威压,可沈晏做到了,还能掌控住局面。
这样的能力,是他望尘莫及的,可却是能学习的!
他心中做了决定,“沈大人,我能收回刚才说的话吗?”
沈晏微微一笑,“想通了?”
田如晦点头,“想通了!”
沈晏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干吧!你现在跑一趟大理寺,请柳大人来一趟公主府。”
田如晦连忙应了。
沉默良久,费致忽地问:“柳弘是你祖父沈从的门生?”
沈晏说:“是。”
费致又问:“你们沈家现在如何了?”
沈晏眉眼垂了垂,“只余我一人。”
费致:“是什么原因?”
懿姝下意识地看向沈晏,她是知道沈晏族中只余他一人的,可沈晏从来没有对她讲过原因。
沈晏不说,懿姝就没有问,不想去戳沈晏的痛处。
见沈晏阖目,懿姝眸色暗了暗,然后就听费致又说道:“我想起来了,是被公主祖父的手下郑铸屠的吧?下命令的又是谁呢?”
懿姝陡然一惊,郑铸确实是她祖父麾下的猛将,但她祖父未登基前,这人就战死了,其家族也无甚出名者。
费致轻笑一声,眼中试探意味十足,“你入朝做皇帝的狗官,是为了报血海深仇还是早将仇恨抛诸脑后了?”
说完后,他又将目光转向懿姝,“公主知道这事吗?”
懿姝只觉费致的笑容,恶意十足,似足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