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王爷没有实权,只有虚名和俸禄,就藩后更不能随意走动,连回京都需要皇帝恩准。
说难听点就是皇室养的猪。
秦过当然不想要这种王爷,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兵权!
听到秦过自称有罪,不配封王,武帝也来了兴致,自己这个傻儿子还真有点意思。
武帝:“你有何罪?”
“儿臣殴打了太子府长史王放。”
秦过说完,叩首拜道:“依我大周律例,殴打朝廷命官当流放边关,发配充军。请父皇降罪!”
武帝闻言,脸上未露异色,斜眼看向了太子。
太子连忙上前说道:“父皇,此事儿臣已与九弟分说清楚,只是一个误会……”
虽然他不明白秦过为什么要主动提及此事,更恨不得把秦过宰了,但他还是不得不主动替秦过开脱。
万一武帝深究,挖出他和镇北大将军密会的事情就完了!
秦过却不领情,大义凛然说道:“太子殿下不必为臣弟遮掩!王放出言不逊,臣弟早就想揍他了!”
太子人都傻了,呆愣愣地看着秦过,那眼神好像在说:【王放确实对你不太尊重,但你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吧。发配充军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还上赶着求父皇治罪呢?】
武帝也有些意外,他发现自己竟也有点看不透这个儿子。问道:“王放如何出言不逊了?”
秦过高昂着头,义愤填膺说道:“王放说我大周诸将都是绣花枕头,说我边关将士全都不堪一击!”
此话一出,整个观文殿瞬间鸦雀无声,连窗间射入的阳光都渗着森森寒意。
武帝的脸上虽未露任何表情,但那略微抽
动的胡须显示他已在暴怒的边缘!
他帝号为武,在对外战争中却一直是输多赢少,王放哪里是在讥讽大周将士,分明是在讥讽他这个武帝!
太子的脸色更是精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过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污蔑!这时赤果果的污蔑!
这种犯忌讳的话,就算心里真这么想,王放也绝不可能说出来!
“父皇!”太子急急开口就想要分辨。
“住口!”武帝一挥大袖打断太子,指向秦过,“当时的情形,你给我一五一十地全都说来。”
“是,父皇。”
秦过躬身领命,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写满悲愤。
“北胡连年入侵,杀我百姓,占我国土,儿臣以前虽有痴症,但也知边关将士的辛苦,父皇更是为此夜不能寐,儿臣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所以儿臣无事时便会去上林苑练习马术,想着有朝一日能为国杀贼,替父皇分忧。”
他这话倒不算完全扒瞎,原主喜爱动物,常去上林苑游玩,自然免不了骑马,甚至对马术颇为精通。
“昨天上午,儿臣在上林苑遇到了王长史,便向他请教如今边关的战事如何了,谁知他却出言讥讽,说我边关将士只会像乌龟一样躲在壳子里。”
“儿臣当时就和他理论,说我边关将士的功绩,可他却说,却说……”
说到这里,秦过的语气都哽咽起来。
“他说儿臣是个傻子,根本不懂国家大事,他说那些功绩都是吹出来的,百万将士都是废物,白白浪费朝廷的粮食。”
“说完他骑驴就走,儿臣追上去想和他理论,不慎碰到了那驴,就被一脚踢晕了。”
秦过越说越气,眼角都挂上了泪珠。
“天可怜见,那一脚竟踢好了儿臣的痴症。”
“说起来,王长史还算是儿臣的恩人,但儿臣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污蔑我大周将士的那些话,还是忍不住就把他打了一顿。”
话到此时,情到深处,秦过再度叩首。
“父皇,儿臣蓄意殴打大臣,罪当充军。请父皇成全儿臣,让儿臣能为国效力吧!”
武帝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说的可都当真?”
秦过:“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句句属实!”
“好,好,好你个王放!”
武帝气急反笑,心里已信了七分。
这话若别人说他半分不信,但秦过以前可是个傻子!
没人会看得起傻子,就算对傻子说真心话也不怕,因为就算傻子说出去,别人也只会笑他在说傻话!
笑罢,武帝一挥大手:“来人,把王放给朕带来!”
太子心中暗道不好,秦过把事情经过说的活灵活现,他现在也怀疑王放是不是真说了那些混账话。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带王放来,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父皇,王放已被九弟打成重伤,可否……”
“就算死了,也要给朕抬来!”
武帝暴怒的声音几乎掀翻了观文殿的屋顶,吓得太子立刻叩首请罪。
殿中诸人噤若寒蝉,约莫两炷香后,鼻青脸肿的王放终于被人放在门板上抬了进来。
“微臣叩见陛下。”
王放挣扎着爬起来叩首行礼,武帝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老九,把你刚才的话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是,父皇。”
秦过躬身应下,立刻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听得王放目瞪口呆,几乎要魂飞天外。
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说这种话是要死人的!
“陛下!冤枉啊!微臣绝没有说过这种话啊!”
王放痛声疾呼,不断叩首,很快就磕出血来。
秦过看到他的惨状,却没有一丝心软,寒声问道:“你说我冤枉你,那你倒是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王放磕头的动作猛然止住,鲜血从额头答答落下,滴在观文殿漆黑的地板上,分外刺眼。
当时是太子在和镇北大将军密会啊!
他瞬间就听懂了秦过的意思:【你不背这个黑锅,我就把太子的事情抖出去!】
尽管心中满怀悲愤,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卖太子,两行清泪混着额头的鲜血冉冉流下。
“殿下误会了臣的意思,臣只是觉得边关凶险,殿下万金之躯,不可轻涉险地啊!”
看着王放背紧了这口黑锅,一旁太子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混账,你竟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真是罪该万死!”
太子骂完王放,又朝武帝噗通跪下,膝行向前哭诉道:“父皇,还请您念在王长史对我大周多有功劳,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一切都怪儿臣御下不严,致使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请您重重地责罚儿臣吧!”
【演的还挺好。】
秦过默默撇嘴,仿佛先前疯狂冲击奥斯卡的人不是他。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也跪下一同为王长史求情。
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向武帝表达自己从军的愿望,给武帝一个发配自己的借口。
原主对这个父亲的所有记忆就是恨不得没有自己这个儿子,最好永世不见。
好,我现在把台阶送到你脚下,快把我发配充军吧!
至于王放的死活,秦过并不在乎,但看太子哥哥哭的这么惨自己也不好无动于衷,总要在父皇面前表演一下兄弟情深嘛。
“父皇,王长史虽然出言不逊,但罪不至死。况且儿臣已经教训过他了,此事就算了吧。”
武帝看了一眼苦苦哀求的太子,又看了一眼秦过,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才道:“老九,既然你都为他求情,那朕就绕他一命。”
太子和王放闻言大喜,但还没来得及谢恩,武帝又说道:“但朕觉得你打的太轻了。”
“来人!”
李德忠立刻出现在大殿门口,武帝一挥大袖:“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王放闻言脸都白了。
由于武帝热衷打仗,所以常有不怕死的御史跳出来劝谏,武帝不厌其烦,就开始打他们板子。
谁知御史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跳的比以前更欢,似乎打的不是板子而是武帝认证的勋章,谁没被打谁就是软骨头。
王放以前还嘲笑过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头上!
就这,他还得谢恩!
处理了王放,武帝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再看自己这个傻儿子竟觉得顺眼了许多。
“好了,此事就这样吧。”
武帝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请罪的事你们俩也不必再提。回头朕找朝臣们商议一下,看看把老九你封去哪里。”
太子立刻谢恩,秦过却傻了眼。
怎么绕了这么大一圈,自己还是捞了个王位?
昏君,昏君啊!
大周律写的清清楚楚,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怎么能一句话就算了?
父皇,难道我不是您最厌恶的儿子了吗?
爸爸,请再恨我一次!
眼看武帝就要轰人,秦过只能图穷匕见,梗着脖子叫道:“父皇,万万不可!”
“王放虽然出言不逊,但儿臣也应禀告父皇,而不可滥用私刑。”
“《大周律》明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既已犯法,便当问罪!请父皇降罪!”
武帝揉额头的动作不觉顿住,这个傻儿子为什么执意要自己给他定罪?
忽然,他的视线又落到太子身上,眼神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