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丧阴德,损阳寿

“减寿三年,减寿三年,我念叨着,怎么就减寿三年!”

我不理解,也不明白低头在那念叨着,抬起头问林瞎子?

林瞎子见我不服气一把撕开我的衣领,扯出我兜里的那叠刘三喜给我的红票子,往地上一摔,一沓钱撒了一地,只有几张是真钱,其他的都是冥币。

“孩子,你知道那刘三喜为啥偏就找上你了?

因为你够贪!

这是黑蛇在你出马前给你的考验!也是个教训!

这碗阴阳饭,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吃的!”

林瞎子的话,怼在我脸上,让我哑口无言。

接着,林瞎子又给我讲述了他所了解的,刘三喜家的情况:

刘三喜他爹走的早,就一个老娘把他拉扯大。

前些年,刘三喜跟着村民去城里打了几年长工攒下了点钱,老娘一狠心,把自己留着养老的棺材本也拿了出来,这才给多年光棍儿近四十岁的刘三喜娶上媳妇儿。

只是些媳妇儿也是个十里八村有名儿的悍妇,自打她进门儿,老太太的日子就没咋好过。

刘三喜也是个怕媳妇儿的主,有了媳妇就忘了自己的老娘。

老太太睡得是漏风的土窝,吃的是两口子的剩饭。

而这不孝子刘三喜,眼看着自己的老娘活成这样,也还能假装没看见。

前年,两口子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太对这孙子也是喜欢的紧。

可那悍妇硬守着儿子连抱,都不让老太太抱一下。

后来老刘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条没人要的大黄狗,老太太喂了几顿剩饭,大黄狗就留在他家不走了。

这狗通人性,老太太很是喜欢,知道疼人,时常进山里叼回来些山鸡野味儿给老太太开荤。

可刘三喜那媳妇却是恨透了大黄狗,因为每次这女人一欺负老太太,给老太太甩脸色立规矩的时候。

大黄狗总是朝她呲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刘三喜的媳妇儿是真怕这黄狗,又真恨这黄狗。

于是这女人就老是给刘三喜吹枕边风,让他尽早处理了老太太的狗,窝囊的刘三喜竟也默许了。

就在上个月,他媳妇的弟弟,也就是刘三喜的小舅子上他家来窜门。

之后第二天那条大黄狗就死在了院子里,直挺挺的,伸着舌头,狗眼睛淌着黑血...

老太太就抱着大黄狗在院子里哭。

刘三喜他那媳妇倒好,敲锣打鼓吆喝着乡邻来她家吃狗肉,比过年还高兴。

老太太泥菩萨还有三分怒火,平日里老太太能忍就忍了,可这两年早就把黄狗当儿子了。

这次老太太真急了,拎起拐杖就要和恶毒的儿媳妇拼命...

可刘三喜这个畜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向着他自己的宝贝媳妇,他刘三喜拉偏架,一把给老太太推个跟头。

老太太本身就年纪大了,加上悲伤过度,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断气儿了。

畜生两口子见老太太死了,当时就慌了。

可转头一想,村子里偏僻,加上老太太岁数也大了,死了就死了。

二人隔天草草的给老太太一口薄皮棺材料理了后事。

这两口子平时在村里人缘就不咋滴,出了事来吊唁的人也不多,一时间竟也没人怀疑。

似乎老太太死了,这事儿消停了几天就算完了。

可两口子后面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我的确是没问清缘由就管了不该管的事,老太太死后化成的清风怨气为什么这么重,现在也完全能理解了。

我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林瞎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子,你要记住!

记住藏在人心之中的险恶。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你就要顶仙儿立堂口,成为一方出马弟子了。

黑蛇还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毕竟你和他之间的缘分很深。

以黑蛇的道行,把咱们整个东北的各路仙家全算上,那也绝对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只是他得道靠的是修阴德,轻易不愿展露戾气,等你出马以后你一定要善用黑蛇的仙力,切记不要为恶...

等你帮黑蛇积攒够了阴德,黑蛇重塑肉身那天,他答应满足你三个愿望。

这是当年我替你从黑蛇那要来的承诺,所幸今天就一并告诉了你。

师父前几天给自己卜了一挂,半年之内,我或有一死劫。

我这一生好事做了不少,无心之恶的因果也背负了不少。

有黑蛇作为倚仗,将来,你或许能会比我善终...”

于我而言,刘三喜的事儿,是很生动的一课。若干年后,每次我以阴阳先生或是出马弟子的身份,给主顾看事儿时,我每每都会想起,这一课。

这三年的阳寿,花得值。

后来,刘三喜的老娘,那个怨气贼重的清风,被我收入了堂口,当了一位护法,是我害的老太太失去了投胎的机会,刘瞎子说,这也是我和老太太之间早就注定的缘分。

......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一大早,林瞎子就带着我回到了老树屯。

我爷爷亲自下厨,忙忙活活了一上午,炒了一桌子的好菜,其中还有我最爱吃的溜肉段,小炕桌一放,满上三杯烧刀子,爷们三个吃了起来。

我端起烧刀子,起身敬两位老人。

感谢我爷爷一个人把我拉扯这么大,也感谢我师父这些年对我的辛苦栽培,过了今天,我蒋小方就十八了,能活到现在我能感谢的只有面前的两个老头儿。

我蒋小方将来要是能活过25岁,等我发达了,我一定亲自给两个老头养老送终。

我没有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可往往最质朴的语言说出来最是动人。

说完,我向他们深鞠一躬,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下肚,从舌头辣到嗓子眼,胃里还直返酒糟味儿。

我的话,不知老头儿是让想起了因为惨死的奶奶,还是我早就失踪的爸妈,或是想起了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孙子的苦日子。

他端起酒杯仰头喝酒,几滴浑浊的老泪却遮不住的从脸上滑落:

“王八犊子,吃饭就好好吃饭,你扯这些干啥!

......”

老头子是真伤心了,眼泪呛进了酒杯里,平日里的闷葫芦,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了,不知是欣慰还是感慨,越说越伤心。

我师父林瞎子在一旁赶紧劝慰,两个老哥们一辈子都走过来了,还是他们之间最了解对方......

一顿有哭有笑还算圆满的生日饭吃完。

林瞎子算着时辰,时间来到申时,蛇猴最为相生,申猴时:

开堂,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