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眉高深目、轮廓分明的男人,时余一阵恍惚。
前世从牢里出来后,她就被乡亲们赶出了大泽乡。
走投无路之际,裴肃突然出现,不顾世俗的眼光,也不在意她声名狼藉,坚定的娶了她。
然后护她周全,免她颠沛流离……
可是裴肃不应该是在蜀地军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那前世,裴肃也在吗?
疑惑间,裴肃突然睁开双眼,眼神冷漠警惕,让时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认识我?”
他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这个女同志叫他的名字。
时余一慌,随口扯了句认错人了就艰难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不好意思,天色太黑,我以为是村里的裴叔叔。”
随后,她又掩饰性的问道:“同志,你是谁啊?你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刚才有没有砸到你?”
她关切的语气和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让裴肃的怀疑不减反增。
一个行动不便的弱女子,大半夜的外出,见到陌生男人非但不害怕,还这么热心肠的关心对方,怎么看都很可疑。
难不成这村子里也有那些人的内应?
这时,时余感觉手上有些黏糊糊的,鼻翼间也传来血腥味。
低头一看,只见手上沾满鲜血,“同志,你受伤了?”
时余惊呼一声,连忙扑到裴肃身边,着急的检查他的身体情况。
裴肃眼神一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可下一秒,他浑身都僵住了。
时余脱下衬衫,将其撕成几块,然后用来包扎他胳膊和肩膀的伤口。
她里面穿着件的确良短袖,有些宽大,露出白皙纤长的胳膊,行动间还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裴肃慌乱的移开目光,呼吸有些乱了,但又忍不住观察她。
皎洁的月光下,她容颜如玉,精致得有些不真实,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息,看着不像是乡下的。
莫非,她是下乡的知青?
疑惑间,时余的声音响起:“同志,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帮你。”
裴肃一惊,连忙阻拦,“等一下!”
他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时余问道:“怎么了?”
裴肃想好措辞,正准备说出来时,远处就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
“姐,你在哪儿?”
听着时兴荣的声音,时余脸上一喜,“小荣,我在这儿。”
随后,她转头对裴肃解释道:“同志,你别紧张,是我弟弟,我们去给一个乡亲送药,我腿脚不便落在后面,他应当是久不见我,所以才来找我。”
话音刚落,时兴荣就跑了过来。
一见到时余和一个陌生男人待在一去,身上的衬衫还没了,顿时小脸一沉,“姐,他是谁啊?是不是欺负你了?”
时兴荣将时余拉到身后,抄起时余的木棍怒视裴肃。
时余连忙按住时兴荣的肩,“没有,我看他受伤了,就帮他包扎了一下,这都遇见了,不能见死不救嘛。”
裴肃胳膊上的伤是抢伤,定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才受的伤。
这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得想法子帮裴肃遮掩一下。
“同志,你是来探亲访友的吧,你认识的人是谁?我们帮你联系,让他带你去县城里的医院。”
“你的伤太严重了,公社的卫生院治不好。”
闻言,裴肃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嗯,我赶夜路,没想到遇到劫道的了,所有东西都被抢了,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时兴荣知道附近的山里有残存着些土匪,但他对裴肃的说辞还是有些怀疑。
“你还没说你是来看谁的,还有你叫什么?别遮遮掩掩的!”
裴肃犹豫了一下,道:“我叫裴肃,我来看我外公和表弟,他们姓陆,下放来的,我没说是怕你们嫌弃。”
他记得外公和表弟被下放到繁田公社,正好可借此遮掩。
听着他的话,时余和时兴荣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惊讶。
繁田公社下放来的人中,就只有两个姓陆的。
……
“小肃!”
见时兴荣搀扶进来一身血的裴肃,陆爷爷满脸惊讶,“你咋来了?你不是……”
裴肃打断了他,“外公,我妈让我来看看你和景阳。”
一看裴肃的神情,陆爷爷瞬间明白他来这儿有别的事情,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随后,陆爷爷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是谁伤了你?”
裴肃把方才对时余和时兴荣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幸好遇到了他们,不然我就惨了。”
听完后,陆爷爷就一脸的感激抓着时兴荣的手,又红着眼看着时余。
“谢谢,真是谢谢你们!”
“若不是你们,我两个孙子都……”
陆爷爷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泪花,声音沙哑颤抖,几次哽咽得说不出话
时余和时兴荣手足无措的安抚着,但才说了两句,裴肃就突然站不稳,摔倒在地。
看着裴肃脸色惨白的样子,时余的脸上满是着急和担忧。
“你这是失血过多,伤得又严重,得赶紧去县城的医院,陆景阳的蛇毒也是,得上医院看看。”
闻言,陆爷爷神情为难,“可是我和小阳是被下放来的,行动是受限制的,裴肃也没有介绍信,他也去不了县城啊。”
说着,陆爷爷用眼神询问裴肃:要不透露一下你的身份?
裴肃神情严肃,他不清楚这地方的情况,有些担心身份透露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担心任务泄露。
一看他这样,时余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便道:“我舅舅是大泽乡的大队长,我们去找他说说情,这人命关天,他兴许能通融通融。”
听到这里,裴肃顿时眼前一亮,“麻烦你了!”
接着,他就想让这姐弟俩保密,但时余已经吩咐时兴荣去找邱光成了。
“去找舅舅过来,悄悄的别让别人知道,不然对舅舅影响不好。”
裴肃顿了顿,看了一眼时余后就收回目光。
时兴荣离开后,牛棚一度陷入寂静。
时余双手抱膝坐在陆景阳身边,然后悄悄的打量裴肃。
裴肃虽虚弱,但感官依旧敏锐。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时余,在时余再次一次看过来时,抬起了眼眸。
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时余像是被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学生,慌乱的移开了目光,耳朵也有些红。
时余把脸埋在腿间,再不敢偷偷看裴肃。
不多时,邱光成来了。
一见到牛棚里的情况,他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裴肃正想把时余和时兴荣支开,时余就对时兴荣说:“小荣我有些内急,你过来扶我一下。”
裴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怎么感觉这个女同志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