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他让大家坐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大客车,往北蒙镇方向开去。
十多个人坐在车厢里像没人一样,个个都屏声静气不敢出声,车厢里一片安静。
吉同录,王灵飞等人脸色十分难看,他们觉得今天被肖楼杰骗了,弄不好还要出洋相。
这个实况向全省直播,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个个都想给造纸厂发信息,让厂长查文斌马上采取措施,做好安排,应付考察团前来考察和拍摄。
可他们的手机都被收上去,信息根本发不出去,真是急死人!
南江市和江海县出席会议的最高领导吉同录与王灵飞,心里都有些气愤。
他一个环保厅厅.长凭什么收我们的手机?他哪来的这个权力?!
他们的脸色还是很坦然,心里却气得不行,一直在翻腾。
他们都想给顶头上司打电话汇报这件事,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制止肖楼杰的疯狂行为。
肖楼杰这也是在利用职权整下属,耍威风。
他竟然采用突然袭击和现场直播的办法,逼我们在这件事情上表态,改变集体作出的决定,真是太卑鄙了,要去上面告他。
肖楼杰坐在最前面,有意与龚兴昌和叶峰坐在一排位置上。
龚兴昌紧张极了,眼睛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直在想要给查文斌发送信息。
叶峰的脸色也很平静,心里却说不出的痛快。
他觉得肖楼杰是个敢于作为,不怕得罪人的好领导。
能把市县领导的手机收上来,胆子也真够大的。
这个举动他要得罪多少人啊?而且风险很大。
可肖楼杰好像一点也不怕,脸色坦然地对龚兴昌道:
“龚厂长,你不要太紧张,我们省环保厅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江海造纸厂,有严重的污染问题。”
“废水不经处理,就直接排放到农田里。我们不太相信,今天让大家都来实地看一下。”
“为了看到真实情况,我们才不提前通知,也才暂时保管你们手机的,请你们能够理解。”
他看似只对龚兴昌一个人说,其实是说给车厢里所有人听的。
“理解,理解,嘿嘿。”
龚兴昌笑了一下,但笑得像哭:
“不过,肖厅.长,我们没有这样做,这是有人,在背后诬陷我们。”
他边说边用眼角斜视坐在右侧位置上的叶峰,脸上泛出愤恨之色,嘴上却还在说谎:
“我们的废水,都是经过处理,才排放出去的。”
龚兴昌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又虚又急,阵阵发紧。
他恨不得马上飞回厂里,把那套新的污水处理设备运转起来。
肖楼杰淡然一笑:
“应该处理后才排放出去,不然就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而不是一般的污染问题。”
龚兴昌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叶峰注意到了龚兴昌仇恨的目光,心想今天他是不会把肖楼杰带到污水处理的核心部位去的,看来只有他出面带他们去了,不然肖楼杰不一定找得到那个地方。
但这样做,就暴露了我的身份,再次与造纸厂公开作对,结下梁子,他们会更加疯狂地报复我。
可为了环保事业,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今天,要是看不到他们的症结所在,肖楼杰就会下不了台,就要遭到市县两级领导的反击,那是相当危险的。
今天他要冒险带队,直接带肖楼杰到污水处理区域去。
吉同录和王灵飞都知道,也看到过造纸厂用两种设备欺上瞒下的事实,却开只眼闭只眼不作处理。
叶峰没有搞清楚,市县两级领导中,到底谁在力保造纸厂。
江海县他是知道,是新来的一把手施伟华。
市里呢?市里是谁?也是一把手吗?
他只是个副镇长,级别太低,根本接触不到市里的领导,哪里知道?
叶峰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不禁吓了一跳。
后面起码有四五个人在狠狠瞪着他,瞪得最厉害的,还是吉同录和王灵飞。
你小子今天敢带肖楼杰直奔那个区域,马上撒你的职,不能再等了。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月时间,让你把新能源汽车项目引成再说,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你了,再等下去,你要在南江和江海掀起滔天大浪。
叶峰赶紧回头,不再掉头去看他们。
车子已经开过三新路口,马上就要到江海造纸厂。
现在查文斌就是得到信息,去运行新的污水处理设备,也来不及了。
叶峰心里很振奋,能处理好这件事,他就是受些委屈也无所谓。
肖楼杰一路不停地问着龚兴昌:
“现在往哪里开?”
龚兴昌不能不回答,从县道拐上通往造纸厂的那条马路,肖楼杰又问:
“排水口在哪里,先带我们去排水口。”
龚兴昌慌张地往窗外张望着,装作不知:
“好像在那里吧,我也不是太清楚。”
肖楼杰不留情面:
“你是负责生产的副厂长,连排水口也不知道?”
“肖厅.长,我真的不知道。平时,我不出来看的。”
龚兴昌脸色发紫,他怕查文斌责骂,只好这样耍无赖。
肖楼杰掉头来看叶峰:
“叶镇长,你知道排水口吗?”
叶峰毫无犹豫告诉他:
“我知道,在那个地方,车子往那里开,对,左拐,一直往东开。”
叶峰不看后面几个领导难看的脸色,只顾给他们指路。
车子开到出水口,叶峰走下车,带着肖楼杰和两个摄像师去排水口观察,摄像。
那根三十公分的排水管里,正在晔晔地排放废水,直接排进水泥渠道里,在渠道里翻滚着往前流淌,然后流进稻田。
肖楼杰让摄像师跟着废水,一路追踪去拍摄它的最终流向。
摄像师一直追到前面那片开门的秧田里,对准稻田扫摄着,像拍电影一样。
十多名领导都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一个个都乌着脸,不出声,如丧考妣。
龚兴昌尴尬地站在那里,在四处张望,他想寻找人去给查文斌通风报信,却一个也没有找到。
他心里责骂:
“这些该死的保安都到哪里去了?排水口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