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说了，我再说一下我的看法和意见。”
吉同录知道肖楼杰要点他的名，居然也紧张得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要是只在南江市的会场上让他讲话，他根本不怕。
可今天要向全省直接，他一出洋相，会在全省出名。
肖楼杰这是在整人，我跟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下面，我们就请南江市抓环保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吉同录讲话，大家欢迎。”
肖楼杰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主席台上，肖楼杰把话筒递给坐在右侧的吉同录。
吉同录没有办法推辞，只好尴尬地抬起头，十分勉强地开口说道：
“好，肖厅.长让我说几句，我就说几句。”
他毕竟是常务副市长，讲官话还是能讲的：
“首先，我代表南江市，对省环保厅放在我市江海县召开现场办公会，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感激。”
“这是对我们南江市环保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也是对我们的鞭策和鼓励。
“其次，我要在这里说，我的心情很沉重，也很内疚和痛苦。我为我们市里还有这样的污染企业深感惭愧，不安和难堪。”
“我作为一个抓环保的副市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越说越流利，常务副市长可不是随便当的：
“至于说到形成的原因，我想是多方面的，一是我们思想上不够重视......”
他冠冕堂皇地讲了五个原因，就是不说最本质的东西：
利益链条在起作用，人的利欲在作崇。
“针对如此严重的污染企业，如何处置呢？我提出我个人的几点看法。”
吉同录声色俱厉起来：
“一，立刻停止江海造纸厂二期厂房扩建工程，二，责令江海造纸厂进行停产整顿。”
他又说了四条意见，还是没有涉及到查处责任人和关系人这一点。
最后，他还拖了一个尾巴：
“这些想法和意见，只代表我个人，不代表组织。对江海造纸厂正式的处理意见，还有待我们市.委市政府，和江海县委县政府集体讨论决定，出台一个正式的处理文件。”
肖楼杰又让王灵飞发言。
王灵飞讲了一通与吉同录差不多内容的话，态度更加诚恳，但没有具体的措施。
其实他作不了主，只好讲一些原则性的话。
最后，肖楼杰作了总结性讲话。
他讲了环保工作的重要性、必要性和艰巨性后，说了三条具体建议：
“一，立刻停止江海造纸厂二期厂房工程建设。二，责令江海造纸厂停产整顿，达不到排放标准，决不允许恢复生产。三，追查江海造纸厂污染问题的责任人，以及有利益关系的受益人和保护伞。”
他说到最后一条时，坐在主席台的人起码有一半都身子一震，脸色吓白。
坐在下面的叶峰看得很清楚，他想用手机把他们拍下来，可当着他们的面拍，他觉得不妥，就没有拍。
叶峰也隐隐担心，这只是肖楼杰一个人，或者说只是省环保厅的意见。
省市县三级政府是什么意见，还不知道。
他怕会后存在权钱交易和权力博弈，最后肖楼杰的意见得不到实施，甚至反而遭遇不测，他就会跟着倒霉。
会议结束，江海县非要留领导吃饭，盛情难却。
肖楼杰同意留下来吃饭，但他要请叶峰一起吃饭。
叶峰晚上约好要与两个美女同事谈婚论嫁，再说他也没有资格参加这个饭局，摇手不肯。
肖楼杰急了，说叶峰不肯吃饭，他也不吃了。
他还走过来，拉住叶峰的手不放。
叶峰无奈，只得留下来。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尴尬的饭局。
特别是他，一定会被领导们当成这次江海县在全省“出名”的罪魁祸首。
肖楼杰却觉得这次赶场会开得非常成功，这个功劳起码有一半是叶峰的，他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比他还要多，他今天要当着江海县和南江市领导的面，好好表示一下。
县书记施伟华说好晚上出席宴会作陪的，但听到这样的会议内容，推辞不再出面。
王灵飞有些不安，没有他的首肯和支持，造纸厂的整顿措施怎么能落实下去？
他让县长吕希望再次打电话请施伟华，施伟华还是不肯来。
对肖楼杰来说，施伟华来不来无所谓。这件事已经向全省直播，全省范围内都已知道，他施伟华不处理行吗？
宴席放在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一个大包房里进行，主宾二十多个人坐了整整两圆桌。
主宾席坐的是主要领导，按级别大小依次坐开，正厅级领导肖楼杰坐头位，他的两边是两个副职，左侧南江市常务副市长吉同录，右则省环保厅副厅.长华为平。
然后往下才是正处和副处领导，最后一位是正科，县环保局的高洪兵。
根本轮不到叶峰这个副科级干部坐上去，他知趣地在副桌上拣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但肖楼杰等大家坐定后，见叶峰默默地坐在副桌上，伸长脖颈喊道：
“叶镇长，来来，坐到这边来，今天多亏了你，会议才得以顺利进行。”
“你是个大功臣，应该坐到这里来。”
这样说等于在打市县两级领导的脸，叶峰赶紧埋下头，摇手不肯。
肖楼杰意识到这话不妥，连忙补充：
“你是北蒙镇副镇长，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这样一说，江海县县长吕希望才说道：
“叶镇长，肖厅.长要问你情况，你就过来，高局，你坐到那边去。”
把高洪兵换过去，只有总裁才能这样说。
叶峰只得坐过去，不声不响在原来高洪兵的位置上坐下。
酒宴在肖楼杰说了祝酒辞后开始，尽管他对市县两级领导打了招呼，但气氛还是非常冷清和尴尬。
今天的会议让南江市和江海县出了丑，让两级领导出了洋相。
这些领导不仅感到脸上无光，还有仕途危机感，几个有病的人心里都惶恐不安。
一开始，整个包房里只有肖楼杰的声音，其他人都不肯说话，也不敢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