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怯生生地把锦洪的字条递给了杜大毛。杜大毛看了一眼,随手丢进了马桶里,一句话都没说。
锦洪走了,这个家里一下子变得寂寞起来。我和杜大毛的关系紧崩得如一张重力之下的拉弓。
“我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你爱不爱。撕掉虚伪也许我好过,你到底爱不爱我,唤醒自己也就不再难过,你到底爱不爱我。”小屋子里到处充斥着这首歌的声音。
我泪流满面。
小娟,怎么啦?陈子风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张挂满泪珠儿的脸。
哥哥,我想妈妈,我真的想妈妈了。我钻进陈子风的怀里,象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丫头,哭吧,哭吧。陈子风又如父亲般拍着我的后背。一种失去亲情的空白在陈子风的温泉里发芽了。
杜大毛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除了锦洪背我过河以外,没有第二个男人象陈子风一样抱着我。
前夫柳顺在新婚的第一夜用他熟练无比的动作剥掉了我的衣服,我如东北寒风中屋檐下的冰溜儿一般,躺在床上。想象中的爱情似乎不是这样直奔主题,想象中彩云般爱的迷幻,一直没有出现。
送走最后的一批祝贺客人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喝了酒的柳顺没有给我一个最起码的拥抱,就直接剥掉了华丽的新娘妆,我期待的爱情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柳顺程序化地做完那一套男人们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后,倒在婚床上呼呼大睡。
那一晚,我没有合眼。是我自己愿意嫁给柳顺的,答应这门亲事后,杜大毛破天荒地冲着我笑了。
杜大毛亲自找人给我弹了十床棉被。弹棉被的老师傅我认识,我们村,姑娘出嫁的棉被都是他弹的。那张很大的弹弓发出来的声音是我喜欢听的,有如琴弦笛鸣流泄而出的声音一般。或许母亲纺线织布的声音也如琴弦奔泻而出的声音一样吧。
出嫁的那天,我在人群里寻找杜大毛,我很想看看杜大毛嫁掉最小的一个女儿时的样子,想知道杜大毛到底爱不爱我。
人群里没有杜大毛。我看到了二娘,一脸的羡慕。接我的柳家动用了警车开路,场面的隆重和风光是二娘之流一辈子只能看到一次的景致。
直到我钻进新娘车,杜大毛也没有露脸。
自从锦洪外出打工后,我几乎很少和杜大毛说话。我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初中,脱离了杜大毛的视野范围之内。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用再为面对杜大毛那张苦瓜式的脸而胆颤心惊。
我同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县一中。我满以为上大学指日可待。我比谁都努力。可是锦洪的丑闻传遍整个山村的时候,我羞得抬不起头来。
我没有参加高考。锦洪犯的那个丑罪给我的压力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锦洪可以去杀人,可锦洪不能犯这样的丑罪。我恨死了锦洪。
那一段日子,我痛恨锦洪的不争气,痛恨锦洪对我的承诺无以对现,痛恨锦洪让我在同学面前无地自容。